顺着枪声密集的方向跑去,几分钟后,张青山猛地停下:眼前有一伙敌人正跟红军打仗。
双方都躲在临时找到的阻挡物后面对射,有的人趴在房顶上,有的人躲在不知从哪找来的门板后面,而在张青山所处的巷子口,正有六七个敌人,顺着转角处,时不时的交替着拿枪射击。
正要冲出的张青山,赶紧躲了回去,然后,顺着墙角看了他们一眼:还好,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击中在大街上,没防备着身后。
张青山边掏出唯一的一颗,边露头又看了眼敌人,估摸了一下,得有十五六米的距离。
打开盖子,拉掉引线,按在新兵训练营受训时学到的技巧,心头默数了三下,将扔了过去。立即拉了下枪栓,提枪,等待着。
“轰!”
老兵就是老兵,哪怕只上过一次血拼的战场。
张青山冷静的感受着大地微微颤抖几下,平静的听着爆炸过后的惨叫声,甚至,看到一条胳膊掉落在脚边,他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但是,张青山的经验到底还是有所欠缺。
爆炸过后两三秒,想着被炸死的铁定已经死了,受伤的也肯定惊恐的乱窜,正是自己出击的绝佳机会。张青山提枪,猛地一个转身,在转角处露出半个身子。在漫天尘土中,隐约看见一个家伙正站起来摇头晃脑。
“砰!”
“砰!”
一声枪响,目标应声倒地。
可紧接着却见尘土中冲出一个敌人,半蹲在地,把枪口对准了他,几乎是同时扣动扳机。
还好,张青山的运气好到了极点。子弹打在转角处的墙上,弹跳开,却依然把张青山下了一跳,赶紧缩回到墙后……他如果在响起后就立即搜寻射杀敌人,敌人绝不会来得及让他身处险境。退一步说,他干脆离开,敌人也很有可能不会发现这颗是从哪来的。
“快!红脑壳在那边,冲过去,杀了他。”
张青山也机智,一听见敌人的喊话,就知道敌人布置一两个,自己要再这里,绝对死路一条。
拉了下枪栓,把枪伸出墙角,对巷子口胡乱的开了一枪,同时,大叫着:“敌人冲过来了,同志们,快扔炸死他们。”
吼完,边拉枪栓边撒腿开溜。
果不其然,敌人一听他的喊话,不管这话的真假,可身处这样的环境,谁敢拿自家小命冒险?顿时纷纷卧倒,等了十几秒,没见有东西落下,也没见爆炸,这才明白过来上当了,立即羞怒异常的哇啦哇啦大叫着,死命般的追击。
就是这十多秒,让张青山有时间安全逃脱。
不过,张青山到底不是在镇上居住,虽然对镇上的大致地形有所了解,可要细致到每一条巷子,每一个岔路口,他又不是很了解。这不,他是把敌人甩开了,可他自己也弄不清方向,听着四面八方都是枪声和喊杀声,看着哪儿好像都一样……跑着跑着,居然又跑到了一个巷子口,一看,就是一个急刹车,心头有些疑惑:这地方好像很熟悉呀!
“口令!”
对面突然传出一声吼,把张青山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提枪就瞄准了对面的墙高。哪知,对面的高墙上瞬间就伸出六七把枪,瞄准了他。
一时间,张青山没回过神来,有点懵了:难道老子跑着跑着,就一头撞到敌人的枪口上了?这运气也太背了点吧?
“再不回答,老子就开枪了,口令?”
这样的环境,要不回答,就算是误杀,那也是自找的,怨不得旁人。突然!张青山觉得对方喊话的人的声音很熟悉,稍稍一想,赶紧收起枪,大叫:“狗屁的口令,老子大清早的就被关了紧闭,哪来的口令。齐子轩,收起你的枪,要不然,打伤了我,回头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是……张青山?”
“不是我还有哪个?”说着,张青山往街道两边看了看,没见敌人,撒腿就向对面冲去。
“收起枪,快放梯子。”
等张青山顺着梯子爬到高墙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齐子轩一把抱住,重重地在他后背上锤了两拳,兴奋的叫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命大,沾上毛比猴子还精,绝对不会认怂……他们说你完蛋了,老子还就不信,你看,这不是好好地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说话都颠三倒四,但偏偏如此,却让人深深地感受到了战友间的关心之情,害的张青山不服气的也在齐子轩背上来了两拳,笑道:“我当然好好地,你还差我一顿酒没喝,要是就这么死了,多划不来。”
“哈!哈!没说的,等这一仗打完,我们第一时间就找个酒馆大醉一场。”
又寒暄了几句,张青山才有时间观察周围环境:难怪要用梯子上来,大门都被沙袋堵了个结实,院墙上还有七八名同志半蹲着端枪警戒。再看看周围,嘿!自己居然摸到了镇公所——现在的镇政府,也是桂堂镇指挥部。
这种拼死保卫指挥部的状态,让张青山暗自心惊:来的不是土匪,而是白狗子?而且战斗力这么强?事情真的危急到这种地步了?
“老齐,看把大家吓的。来的是什么敌人?”
“不知道。”
“不知道?”你们和对方打了这么久,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这让张青山的双眸愕然睁大,一脸的不可置信样。恼怒的问:“你们就没想过去抓几个舌头?”
“怎么没有?都已经抓到两个俘虏,却硬气的狠,死不开口。”
“那来了多少多少敌人,总该知道吧?”
齐子轩有些不好意思的扫了眼张青山,苦笑道:“我的职责是守好这里,不让一个敌人进来,别的,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从这世面八方都是枪声来看,敌人怎么也不少于两百。”
张青山眉头紧皱的点点头,问道:“连长他们还在这里?”
“恩!都在。”
张青山扭头就走,一路所见,到处都是忙碌样,就连手枪队(宣传队的别称,自从打进桂堂镇,缴获了十多把盒子炮,把这些盒子炮配备给了宣传队后,宣传队就有了这样的别称。)都被派到指挥所左右两边的墙体上戒备,可见,事情真的很危急。
到了指挥所,见连长和几个长官正站在地图前说着什么,张青山也不敢打扰,以老兵油子的油性,也不喊报告,顺着墙根悄悄溜进去,对此,门口站岗的哨兵视而不见。
来到桌前,拿起茶壶,一饮而尽,用衣袖擦了下嘴唇,正想着是喊声报告了,还是不怵这霉头悄悄溜走,却见向家富快步进门,大叫:“审问出来了。”
连长张国志赫然转身,居然还有心情打趣:“这可太好了,要不然,我们懵头懵脑的打了半天,却连跟谁过招的都不知道,说出去可就没脸见人了。”
一旁的罗平也笑道:“是啊,要不然,下辈子找谁报仇都不知道,这糊涂鬼当的可没意思。”
“老向,给大家说说。”
这股敌人的成分有点复杂:既有乡团,也有土匪。
前文说过,向老三来找王维庆求救,却被被告田应龙当场揍了一顿。田应龙觉得还不解气,可当天是王维庆老爹的就在镇公所里休息了一夜,打算第二天好好收拾向老三,却没想到红军突然打过来,无奈,他只能跟着大家一起从镇公所后门逃跑。
也是他运气不好,刚跑到半山腰,却不小心脚下一滑,掉进山沟沟里,脑袋撞在一块碗大的石头上,就这么给撞死了。
他的大儿子田大龙自然想着给他报仇。不过,这家伙心机深沉,耐住性子给田应龙办完丧事,却决口不提报仇之事,暗地里一直派人悄悄注视着桂堂镇的变化,一直等过了头七。
田应龙以前是坐地虎,躲避红军而跑路时,带走了两百来号手下,可红军也有百十号人,而且战斗力比他的乡团强悍得多,加上自卫队和宣传队,也有两百号人,强攻,他绝对吃亏。好在田应龙有个拜把子兄弟叫田得民,外号钻山虎,是桂堂镇一带的中等土匪,手下也有两百人枪,可这家伙最出名的是心狠手毒,听说,他拿人心当过下酒菜。
趁着钻山虎来参加田应龙丧事的时候,就跟他商量了一条毒计:先把向家村围了,以此为基础吸引红军过来救援,然后,等红军回去的时候,半路伏击,不求全歼,只求拖住这股红军主力。与此同时,田大龙带着一百人从桂堂镇镇东口攻击,钻山虎带着两百多人从镇西口攻击。
等解决掉镇上的红军后,两家兵马合兵一处,共同对付救援向家村的那股红军主力。
不得不说,这条毒计真的是精、准、毒。而且,到现在为止,除了没料到红军,尤其是自卫队的抵抗能力如此顽强外,一切都是按计划顺利进行。
红军主力被调开,一时半会回不来,面对数倍兵力的敌人,而镇上的居民显然因没弄清楚敌人是谁而处于观望态度,更麻烦的是,防守的兵力不足,而镇上的地形因没有围墙,条条巷子都可作为敌人的进攻地路线,绝对的易攻难守。此时此刻,红军该如何应对这种危急的局面?
“噗嗤!”
就在众人各个愁眉苦脸的苦思冥想之时,张青山的这声偷乐,立马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偏偏这家伙还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激动样,在那里抓耳挠腮,谁看了不火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