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爽之人,对于朋友能掏心掏肺;对于敌人,同样是刺刀见红。
洛桑就是这样的人,或者说他有这样的豪情,虽然他身处的地位时时压制着他这种冲动,但直爽的天性让他在听完张青山的叙述和讲解了党政军规后,立即就做出了朋友之举。
立即就叫人送来了新鲜的牛奶给张青山三人缓解酒后头痛,还亲自邀请张青山四人去吃早饭。
不过,等他俩回道蔵包里,却见到了狗儿架:央金兰泽正和她的病人吵架。准确的说,是一个用藏语,另一个用汉语,正在大声争吵,绝对的牛头不对马嘴。
对于央金兰泽来说,向福利可是她的病人,是她又一次向族人证明自己医术高明的铁证,所以,看护的很紧。
昨晚被大哥莫名其妙的拉到别处说了大半夜,然后就在那儿睡了。一大早就兴匆匆地跑到医疗蔵包里去尽职尽责,却发现其中有个病人不见了,一打听,得!居然还胆敢一夜不归。让她恼怒之余就琢磨着:就你昨晚对酒的馋样,该不会是偷偷喝酒去了吧?越想越有可能,自然就越发火大了。
然后,一跨进张青山三人的蔵包,发现居然有六个美女。作为贵族中的一份子,对于陪睡,她打小就见过,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稀奇。可让她愤怒的是:她认为向福利不仅是个酒鬼,还是个色鬼,大哥见他有伤,好心没给他安排陪睡,万万没想到,这个色鬼色到如此程度,竟然恬不知耻的跑到这里来要同伴的陪睡女跟他那啥。别的不说,就你这有气无力和顶着两个黑眼圈,一看就知道是一夜没睡,精力过剩的模样——向福利瞪大眼睛苦熬了一夜,有精力,没有黑眼圈才是怪事。好吧,就算你是个酒鬼加色鬼,跟我没关系,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对你的伤势有百害而无一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治不好你了,你让我今后还有什么面子去给族人看病治疗?
偏偏向福利对她哥哥极为不满,自然就爱屋及乌了。见她怒火万丈的进来,一副审讯的态度发话,自然也越发的不爽她,就更别说解释。于是,美丽的误会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产生了。
而央金兰泽汉语虽然不错,但汉语毕竟不是她的生活圈子里的主语,用汉语跟向福利吵架,别的不说,语速就跟不上,她又从小被当公主一样溺爱着,何时受过这等屈辱,自然更不甘吃亏。于是,吵着吵着,央金兰泽就用上了藏语……典型的鸡同鸭讲,偏偏两个当事人还吵得不亦乐乎,放炮仗似的一点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旁人就是想劝架,奈何,语言不通,劝的了听得懂的,但拿听不懂的那方没办法。自己一劝,反而让听得懂的这方认为自己在拉偏架,白白得罪人不说,还让双方吵架的火气越来越旺。
张青山和洛桑进来时,满蔵包的人都用一种很复杂的眼光,在这两个当事人身上扫过来,看过去。
最终,洛桑用哥哥地身份,强行把央金兰泽拉到蔵包外。
他是如何劝解央金兰泽的我们不知道,但张青山只是问了一个问题,就让向福利满头大汗。
“向福利同志,你要明白一点:格桑花现在是你的主治医生。你跟她翻脸,你说,她要是在给你治疗的时候动点手脚的话,你是打算在这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生根发芽闹革命,还是等我们革命胜利后再来接你?”
事实证明,央金兰泽一心学医的专业态度是值得表扬的,她虽然气的不跟向福利说话,可每次给他检查伤口,换药之类的,凡是关于病人该有的待遇,她绝对亲力亲为,而且,一点都不打马虎眼。
于是,这场莫名其妙的狗儿架,同样莫名其妙的收场了。但它延续下来的态势,却是谁都没想到:央金兰泽后来听到了真实情况,知道自己误会了,心中对向福利有些亏欠;而向福利对于央金兰泽的专业性,也渐渐产生了一些愧疚,毕竟,好男不跟女斗的思想,是他这个稍稍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人所具备的……老话说,爱情的开端就在于好奇!
洛桑对于自己昨晚的试探行为也同样感到羞愧,所以,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他决定今天晚上再举行全族狂欢,并打听客人们喜欢吃什么。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张青山得知了这事后,主动找到他,耐心且诚心的劝道他取消这样的不必要。理由有二:第一,如果说昨天已经举行过的狂欢是为了欢迎贵客,是对贵宾的一种礼貌和尊重,那么,今天晚上实在没必要再这样了。第二,洛桑的部落也不是特别富裕,与其如此,还不如把节省下来的钱财,分发给族人,以便更好的帮助族人,努力提高族人的生活质量,以便得到族人更高的忠心度。
洛桑听的很是感动。而更让他感动的是,张青山是个大乌鸦嘴——居然提前知道了节约之后,不得不给族人更多的帮助和提高忠心度。
出于对红军的一定了解,洛桑没有再为难张青山等人,但他心中的贵客该有的最低待遇还是要维护的。而张青山等人也明白,自己要是一点都不接受对方的热情,完全按照阶级等级来对待的话,也不是朋友相处之道,所以,也在一定程度上理解并接受了对方的热情。
就好像现在,张青山三人刚进入蔵包准备入睡时,昨天那六位姑娘,端着三个脸盆,三个脚盆,每个人肩上还搭着一条毛巾,还极为罕见的带来了三块香皂,还有三双高筒皮靴,进入了蔵包。
事实证明,热情是最难拒绝的事,尤其是关乎到家人的脸面和自家的性命之时,就算他们三个再怎么解释,再怎么挣扎,双方也只达成了一种默契:张青山三人可以自己洗脸,但洗脚就必须要让她们服侍……事实上,在给三人洗脚的问题上,九人是经过了好一番语言和身体还有心灵的搏斗:三人先是被对方的跪求和眼泪给吓到了,然而,更吓人的是,也不知这六个姑娘是不是因为昨晚上看出三人的心善和组织纪律性,还是说受人指点,所以,今天她们的胆子突然变大了。见三人还是要自己洗脚,六个姑娘立马坚定的不干了:两人一组,一人去脱草鞋,一人就直接上前抓对方的手阻拦。尤其是周宝玉,力气最小,大惊失色的挣扎中,差点没被一个身材高大的大姑娘给直接压在身下。所以,周宝玉是第一个投降乖乖让对方洗脚的,另外两位也只能选择默认——再不投降,恐怕对方又要脱衣服陪睡了。两权相害取其轻,只能如此了。同时心想着:腐朽的压迫和享受并存之下,果然不是一般的犀利,你不从都得从……
洗完脚,六个大姑娘也不急于出去,而是相互偷瞄,相互推嚷中等待着什么。
却把张青山三人吓了一跳,深恐她们再向昨晚那样,那就真的是不让人活了。也不管对方到底再说什么,等待什么,同时站起来,边好言好语相劝,边不管不顾的把六个姑娘往外赶。
等送出门时,张青山还特意看了眼无月的天色,提醒她们起风了,要下雨了,赶快回自己的蔵包,免得被风吹跑。但对方——依然听不懂。
事实再次证明:六个姑娘只是在开玩笑,或者说胆子大了,豪放多了。因为她们并没有如昨晚那般缠人,嘻嘻哈哈地走人,不带半点留恋。个别胆大的,甚至敢对张青山胸口轻轻地戳了戳,眼神里放出了某种意思,吓的张青山边脸红边催促的更急了。可人家姑娘只是哈哈大笑着,转身跟同伴说了几句什么,惹的同伴们纷纷回头对张青山笑了起来……这一刻,张青山最痛恨的就一点:语言不通真是害死人。好歹让我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也好啊!哪怕是脸红我也认。
但等六个大姑娘都走了后,看着偌大的蔵包里就他们三个大老爷们,再想想刚才,难免让人心头有些空荡荡地失落。也让张青山心里再次感叹:腐朽的享受,果然勾搭人犯罪。
“宝玉,交给你个任务。”
“大哥,你只管说,任何任务都可能,哪怕要我现在去死都行,但我只有一个要求……”说到这儿,周宝玉伸出了一根手指头,面色从未有过的肃穆,坚定无比的说:“只求你别让我再跟这帮女人有任何的接触,她们……她们……我实在是怕她们了。”
周平听的“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惹得周宝玉怒目而视。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反正从明天开始,你必须尽快学会藏语。”说完,张青山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道:“这语言不通真是害死人,就算想跟她们说道理,都是鸡同鸭讲。”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尽快学会……我其实也想跟她们讲,她们这么逼迫我们是不对的,可……唉!”
看着周宝玉按小大人似的,边叹气边愁眉苦脸的落魄样,张青山笑了。
三人皆无言苦笑时,发现蔵包好像有些抖动似的,仔细想想,释然:风吹而已!
三人也没在意,胡乱说了几句,却发现蔵包抖动的有些厉害。但三人对于这儿的气候还是有些不了解,琢磨着风大点就风大点吧,部落的人在这儿生活了一辈子,他们的搭建的蔵包,自然能抗住这点风,也就没往深处想。
可就在张青山正要吹灯合衣而睡时,却听见外面“嘭”地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相撞,又好像是什么东西断裂开。紧接着就是尖叫和怒骂还有哭喊声,随即隐约听见有人在大喊着什么,还有凌乱的脚步声。
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神里的担忧和疑惑:出大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