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谷溪心里咯噔一声,一时怒气上涌,暗想道,此人这不摆明了讹诈?她说不必麻烦他了,他便觉得颜面受辱,她说下次交钱,又被他说成不合规矩……难道,还要扣人不成?况且,方才在她犹疑之时,也是他先让她说出的,此刻却出尔反尔,言辞不善,岂不是欺人太甚?
恰在这时,只见他眉梢一挑,朝两侧使眼色,旁边站着的那四人,顿时移至她身后,站成一排,挡住了去路。
唐谷溪身子打颤,紧握双手,咽了一口唾液,眼光小心翼翼划过那四人,只见其各个身材魁梧,面无表情,对她而立,她想逃定是逃不了了。
不禁后退一步,强压住恐惧,眸光刺向坐着的那人,厉声道:“你这是何意!我都说了,我身上没钱,下次……不,明日,明日便带来给你还不成?何苦要如此?”
最后一句,早已带了几分恳求之意。
赵舵主脸上早换为一副笑态,他眯起双眼,嘴角微翘,眉头轻扬,似乎心致大好。从椅上站起来,一步步绕过桌子,来至她面前。
“姑娘别怕啊,赵某又非虎狼之人,难不成还能吃了你?”他在她跟前立定,如此之近的距离,眼光不由得又将她浑身扫了一遍,此次更为细致精确,胆大放肆。
唐谷溪早已气死,心中一横,转身就要走。
谁料想,在她迈出之前,赵舵主横跨一步,又挡在她面前,将她的视线全部阻断,投下了大片的阴影。
周围四人见状,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唐谷溪一阵羞愤,索性转过身,在一把椅上坐了下来,撇过头不去理他。
“呵,姑娘好气性!”赵舵主眼神一亮,笑意更深,随着她的动作转过身来。
“哼,赵舵主,今夜您到底要如何,还请明说吧。”唐谷溪冷冷道,“不过,我也有一句话在先:今夜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反正小女命不值钱,您尽管拿去!”
“哈哈哈……”赵舵主闻言,仰天大笑,“看来今夜赵某是遇见了个烈女,没想到,姑娘生的一副花容月貌,内里却是一股男儿气概,令赵某好生佩服、佩服!”
“无需拐弯抹角,你究竟要如何?”唐谷溪仰起头,怒视于他。
在他的视角里,底下女子昂头仰面,肌肤娇嫩,杏眼明眸,朱唇紧绷,脸发薄怒。眸中泛出不屈的光芒,眉间隐藏着执拗坚毅,毫不退缩。
他酒醒了几分,笑道:“谁不知,这风月阁是何种地方……竟能把姑娘招来,想来姑娘也非良家女子吧,或许跟楼上的风尘女子,别无二致呢。”
“你!”唐谷溪噌地站起,面色通红。
赵舵主脸上含笑,眸光一转,心中早已有了打算,道:“今夜,你既无银两,那定是不能白白走的,不如姑娘留下来,陪赵某畅饮两盏,共观赌局,也算玩乐一场,你也毫无所失。三更之后,赵某便放你走,如何?”
言罢,不等唐谷溪说话,又道:“待明日天一亮,赵某便离开风月阁,亲自前往严相府中,去为你打听,可还行?”
“严相府中?”唐谷溪低喃一声,不由发怔。
“怎么,姑娘可别不信,我们舵主可是严相家的亲戚,要说进相府,这风月阁内没一个人比我们舵主容易了!”
“是啊,此等好事,还不快接着?”
“姑娘有何可担心的,放眼阁内,皆是玩乐至上之人。姑娘能来此地,就别在乎名誉身份,既来了,又何苦撑着?”
闻言,唐谷溪不禁脸颊飞红,滚烫似炭,转头道:“你这是何话,明知我是有求而来,若非如此,谁愿踏进这乌烟瘴气之地!何况,我怎料到你们舵主……竟是如此无赖之人。”
她回过头,狠狠瞥向他。
那舵主一听,顿时怒火攻心,一把抓起她的手腕,狠声道:“你给我听着,我是诚心为你解疑的,方才所言如有半分虚假,我赵某愿天打雷劈!只是你啊,小丫头,这张嘴实在不饶人……我只说让你陪我两盏酒就不依,你的诚意呢?未曾见过求人还如此趾高气扬的!我看你倒不像贫家女子,怎的像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呢?”
说罢,他猛地一松手,挥出之力几乎将唐谷溪推倒。
唐谷溪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低下头来,凝眉一想:若他真为相府里的亲戚,那此事定会问出结果来,不枉她此行。而且,自己身份不能为他所疑,一旦谎言败露,此人必定不再践行诺言。
她甩了甩手,不自在道:“你也不必天打雷劈,我信舵主所言,也请舵主能够说到做到,不负小女所托。后天,上元节之夜,我再来此,舵主可别翻脸不认人。”
“那是不会。”赵舵主呵呵笑道。
唐谷溪闻言,便不再说话,低头沉思片刻,眼角一转,拿起桌上的一壶酒来,另一只手抓过杯盏,往里面斟满了酒,酒满之后,她不假思索,一饮而尽。
赵舵主眸色更深,眼里划过一抹赞赏之意,笑意愈烈。
唐谷溪不知他喝的是何种酒,竟如此苦辣刺鼻,一时间呛得直咳嗽,眼泪横流。忙放下手中的酒杯与酒壶,抬手擦泪。
“你以为,只喝两盏酒就行了?”赵舵主翘起眉角,幽幽道,“别忘了,我说的可是三更之后,此刻,还有两个时辰呢。你想一直喝下去?”
“那你究竟是何意!”唐谷溪忍无可忍,一手拍在桌上。被酒所熏的眼眶,此刻微微发红,腾出一团水雾来。
“好,好……喝下去也好,只是,换了酒来。”她两手按在桌上,头耷拉下去,心头涌过一股辛酸,“换了酒来……这酒,不行,不行。”
赵舵主闭口不言,沉默一刻,突然向前一步,一把将她扛在肩头,向前方隔间走去。
两侧小厮急忙开道,向前跑去将门打开。
唐谷溪眼眸一睁,顿时如遭电击,体内翻江倒海,脑中一片空白,酒意消失,无比清醒。
“你要作甚……赵舵主,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她声音打颤,竟喊不出来,脸色早已煞白如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