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的奴才闻言,不等唐谷溪和林寻回答,便凑到周烨天耳边低声说了两句,道完之后才直起身来。周烨天听罢,眼角滑出一抹笑意,对着林寻和唐谷溪点了点头,“原来是烨泫新交的友人哪……”
唐谷溪暗自思忖:这四王子竟不叫烨泫为太子,而是直呼其名,可见其并不把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回殿下,草民和妹妹是在街上卖艺时,被恶霸所欺,幸得太子殿下相救,才得以夺回钱财的。殿下见我俩有些身手,便与我二人多有交涉,此次也正是想请我二人入宫,与他切磋武艺呢。”
“哦?”周烨天两眼一凛,虽是面含微笑,声音中却暗藏冷冽,“太子殿下想与你二人切磋武艺?”
此话问出,他身后的丫鬟和奴才都掩嘴窃笑。
林寻见状,神情微变,心中暗觉不妙,可面上又强作镇定,暂不发声。
“你可知,烨泫从不习武,他那身子,可不是武功所能消受的……”
林寻一脸窘色,眼珠略略转动,正想着如何作答,却听唐谷溪声音响起,沉稳清朗的传入他的耳际:“殿下此言恐怕有些不妥吧?太子正因身体羸弱,久病缠身,所以更想着练些武功,以强身健体,此为合情合理之事。殿下怕是事务繁忙,注意不到太子的心意吧?”
此番话出口,不禁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噤声了。宋安更是忐忑不已,抬起眼帘瞧了她一眼,想要阻止却不知如何阻止。
周烨天闻到此话,神情淡定无波,他转移目光,将视线移至面前这位女子身上,凝视她的脸颊良久,细细打量着,眸中泛出一层深意。
“放肆!这是王子殿下,岂有你一个小小民女……”
“袁丰,”周烨天的声音冷冷响起,‘休得无礼。”
“是,殿下。”
周烨天微敛目光,重又朝唐谷溪脸上看去,这次只停顿了短短一刻,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唐谷溪微微垂首,“民女,唐谷溪。”
“唐谷溪……”周烨天眯眼咀嚼,眸光转向林寻,“你呢?”
“草民,林寻。”
“林寻……”周烨天颇有不解,“不是说是兄妹吗,为何不同姓?”
刚一出口,他便暗觉不妥,心想,对方说是兄妹可没说是亲兄妹,他这唐突一问,若是那女子再口无遮拦,当众给他道出来,岂不又自惹羞辱一场?
这样想来,他不等这二人回答,便转颜问道:“莫非,你俩不是亲兄妹?那倒是也苦了……”
林寻方在道出名字时,就想着补充上这一句,没想到还未说出,四王子便替他二人道出了,不禁微吐一口气,笑道:“殿下觉得我和她长得像么?”
周烨天向后靠了靠,微微仰头,摆出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来,目光游离在唐谷溪和林寻的脸上,思量片刻,摇头说道:“不像。”
“那就是了,我与表妹皆是普通人家,又同会些武艺,便出来挣些钱两。这碰巧,便遇上那回事,才与太子结下缘的。”
周烨天垂下眼帘,点了点头,似在思索。
在这安静的空隙,唐谷溪低着头朝林寻侧过脸去,目光与他眼眸相对时,狠狠瞪了他一眼,意思是:就算扯谎,也该是姐弟二人,何来的兄妹二人了?这个林寻,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占便宜……
林寻自然会意,见她愤恨不已,心中便是乐开了花,脸上颇有得意之色。
“既然你俩都会些武功,不如让我见识一下?”周烨天的声音再次响起,“这蹴鞠比赛要举办两三日之久,也不差这一时,二位如果愿意,就随本王子下去找块空地,你二人比试一番,我则在一旁领略风采,如何?”
他不动声色地笑着,眸子又变得幽深阴暗。
唐谷溪和林寻扭头相视一眼,迟疑了片刻,不知这四王子心中打的什么主意,但知道此事定是无法拒绝,只好点了点头。
彩棚之下人群嘈杂,无人注意到他们几人顺着连廊走下去了。只不过,远在华盖之下的骆贵妃,朝这边望时,不见了二人和四王子的身影,心中生起了层层不安……
离开仰止楼后,两人跟着周烨天来到了一片空地上,此处人烟稀少,距仰止楼较近,还能清晰地听到里面传出的喝声。
随之而来的袁丰先前一步,提起衣角将一张石凳拭净,转身退到一边,周烨天面无表情地走过来,锦袍一振,弯腰坐下,一只手肘搭在了石桌上,抬眼去看他俩。
“二位,请吧。”他目光直视于他二人脸上,手臂却缓缓伸出,指向前方。
唐谷溪和林寻微微作揖,各自默不作声,朝前方的空地上走去。
宋安远远立在一旁,惴惴不安地注视着眼前二人,不知四王子心中做何算盘——他一向醉心政事,的确是会些功夫,但并不是尚武之人,为何偏巧对这两人的武艺有了兴趣呢?莫不是还在为方才的事生气……抑或,四王子是想通过这二位的武功高下,来探测太子殿下?
前两日骆清婉将此事交与宋安打理,嘱咐他照顾好这两个年轻人,并提醒到,若是有谁问起,他只需回答这是太子友人便可。之所以如此,并非她别有用心,而是完全出于自保和保护他人……
宫中之人谁不知,大王曾一再严禁骆妃出宫,并不准她与宫外之人联络。唐谷溪和林寻若真以骆妃邀请名义而来,最后不知要惹出多少是非,就算大王不加怀疑,可后宫人心险恶,单是一个四王子和王后,就够她消受得了。身为南国的女儿,她虽集恩宠于一身,可一直被枕边人所防备,能走到今日,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当年她碰见了叶瑾云,得知那个孩子可能还活着,又从醉酒的大王口中,得知玉玺落到了凉禹。那时起她就知道,自己不能终日被困宫中,须得出来和叶瑾云联络,不仅为叶瑾云的心愿——南国,更是为有朝一日借助她这侄女和玉玺的力量,使那个蒙尘十七年、声动凉禹西州两国的冤案,得以平反!
所以,她借每月上山礼佛、慰问亡灵的名头,得到了出宫机会,那座大街上的茶楼,便是二人的联络点。她无心争宠,也无心让烨泫参与夺嫡,心中只有三件事:寻回相思、冤案昭雪、将他的女儿养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