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五冈也吓了一大跳,几乎要惊跳起来喊道:“你……你你你,你疯啦!”
“我才没疯……”林寻笑道,语气里颇有几分顽皮之意。
“你到底要做什么!”林落隐忍着怒气,厉声道,“你知不知道,我们还有要事在身,这是唐小姐的招亲大会,你不能当儿戏,更不能随性乱来!”
“哎呀,姐,你不要着急嘛……”林寻还是一副笑意,慢条斯理地安慰道,“我自有分寸,你放心好了!”
“你……”林落又想骂他,只见他将手指放在了唇前,示意林落不要再喊。
接着他低下头来,小声对林落道:“我就是想试探试探那唐员外的心思,也杀杀他瞧不起人的威风。正好呢,看那唐小姐满脸窘色,必定对那公孙容没有感情,我正想卖她个人情!你放心,比完咱就走,看他能奈我何?”
说罢,他就要昂首向台上走去。不想,又被林落一手勾住了脖后的衣襟,半步也动弹不得了。
“我看你是疯了!”林落低声骂道,“这大庭广众之下,唐员外的招亲大会被你搅乱,他岂会轻易放你走?听我的,不许去!”
林寻弯腰将头递了过来,轻轻笑道:“好姐姐,这可由不得你了。”
林落双眸一阵凌乱,手上也仿佛僵住了一般,只见林寻抬手轻轻一掰,便将她的手从自己衣襟上拽了下来。她竟像是魔怔了一般,一动不动地看他从自己面前走远,渐渐走上了前台之上。
只听得周围一片叫好之声,纷纷鼓掌助威,大呼小叫之声此起彼伏,乱作一团,盖过了林落的万千思绪。令她只觉周遭仿佛模模糊糊,虚幻不已,待她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林寻早已不急不慢、有条不紊地登上了擂台。
唐员外屏息凝神,双眸似箭般注视着一步一步走上来的陌生男子,两片薄唇紧紧闭着,黑白相间的胡子微微地抖动,脸面变成了酱紫色。待他走到台上站定之后,唐员外实在忍无可忍,挥起袖子怒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比武擂台!”
林寻站定,转过身来,望向那唐员外,俯首作揖,正色道:“如果小生没有听错的话,刚才那句请台下之人上来与容公子比试的,正是出自唐员外之口。”
“你……”唐员外浑身抖动,气息紊乱,话也凝滞在了喉咙。
林寻又躬身行了礼,再次说道:“唐员外莫怪,小生有幸上来,完全是为了和这位气度非凡的公子比试比试。习武之人呢,平时没什么癖好,就爱挑几个志同道合之人论论剑、比比武,完全是兴致驱使。并不是有意打扰令媛的招亲大会,还望唐员外和小姐能给小生这个机会,小生在此谢过了!”
说完,并不等唐员外和唐谷溪作答,他便又是深深的一躬,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
一番话使得唐员外无处发作,却也吸引了公孙容的注意力,他重新打量着他,眼里的神色早已不再震惊,转而变成了一派欣悦和气。
“荒唐!”唐员外再次怒目喝道,“你既知道这是小女的招亲大会,上场之人皆为求亲而来,你竟说全然是为了兴致而上。小女的招亲大会,岂由你胡闹蛮缠!”
“唐员外,”林寻轻轻笑了一声,悠闲镇定地说道,“照您的意思,这公孙候家的公子也站在了台上,难不成……公孙公子也是求亲之人了?”
“放肆!你目无……”
“爹!”唐谷溪忍不住叫道,扭头来恳切地望着父亲,求情道,“他既想比武切磋,您就让他们比试一番吧,溪儿正好也想看一看。”
唐员外由于一时的怒火攻心,完全沉浸在了刚才的突发状况之中,此时女儿的声音响起,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行为。不禁面红耳赤,发着怔看着唐谷溪,良久才点了点头,随后,他叹了一口气,软软地坐到了椅子上。
林寻轻轻笑了笑,转向唐谷溪,微微鞠了一躬,“多谢。”
唐谷溪目视着眼前身材瘦弱,但言语豪迈且勇气可嘉的年轻人,嘴角礼节性地勾起了一丝微笑,然后便恢复了常态,退到了一边,准备静静观看。
公孙容明朗地笑了笑,走上前去,捧手作揖,问道:“敢问公子贵姓,该如何称呼?”
“免贵姓林!”
“林公子,可是真心想与我比试武力,一决高下?”
“我既上来,自然是真心的咯!”
“好,公子豪放不羁,在下甚为佩服。请。”公孙容心悦诚服道,伸手指了指对面。
两个人说罢,便拉开了阵势,拔剑出鞘,一时四目相对,凌气逼人。
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场上已是百变乾坤。刘五冈也不住地摇着头,两只老眼凝视着场上的林寻,抬起一只手用脏袖子抹着头上的汗,叹道:“这林公子还真是想到什么就是什么,老夫也看错他了……”
林落目光从未离开擂台之上,此刻听到刘五冈说话,双眸一动未动,只是闷声叹道:“看我回去不打断他的腿!”
刘五冈回过头来,看着眼前一脸冰冷,犹如寒霜的女子,颤声问道:“女侠,刘某斗胆问一问啊,你和林公子的武功……究竟谁上谁下?”
林落听到后,先是怔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又像是初次听到有人问此类问题似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然后她将头扭了过去,双眉微蹙着,一双透亮的眸子紧紧盯住了刘五冈,嘴里没有任何言语。
刘五冈不禁吞咽了一口唾沫,笑嘻嘻地摆手道:“不问,不问了……”
直到林落将目光收回,扭过头去,刘五冈才松了一口气,心里不禁感叹起了自己最近霉运连连——不知跟着这一群人押完镖后,究竟能得到多少银子,更不知何时何日才能回家见到自己的妻儿。
那黄江一行人已是凶神恶煞,难以对付,而眼前的这二位年轻人,又是连黄江和武生都要敬上三分的侠客,因而他区区一个风水先生,又哪里敢惹得他们?不求多福,只求自保便罢了。
想到这里,他垂下头来,浑身丧了气,一时间愁苦不已。
巷口的姜月公主一直悬着的心再次被提起,她看到唐谷溪退了下去,场上竟换成了两个男子比对,一时也弄不清是何情景了,只当是又一个求亲者上来比试。她不禁心生疑惑:这一个员外的女儿,既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也不知书达理温婉可人,怎的就有那么多的仰慕者前来求亲呢?
她心中疑窦丛生,却得不到任何解释,只得继续耐心观望,不做判断了。
唐谷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最后冒然登场的清瘦男子,竟然如此迅速便将公孙容打败了。他的一招一式,剑锋力道,皆是她所前所未见的。几个回合下来,她倒是长了不少见识,直到林寻利落地收回手来,双脚站定,剑入鞘中之时,她早已在一旁叹为观止,目瞪口呆了。
公孙容早知道来者不善,因此也并未掉以轻心,可当对方将利剑横在自己脖间的那一刹那时,他才彻底地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见对方一个用力便收起了剑,公孙容当即抱拳在前,躬身叹道:“不知林公子剑法为哪一派别,在下佩服至极!”
林寻拍了拍身后的剑,朗声笑道:“派别我不会说,但佩服二字……我收了!”
此番情景也是唐员外没有料到的,此刻,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觉得脸上无光,哀叹几次后,索性就沉沉地低下头去,默不作声了。
台下的林落也禁不住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经络也放松了下来。只见高台上的林寻低头看了看她,对她微微一笑,表情甚为得意。林落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无奈地摇了摇头。
刘五冈可忍不住了,不懂武功的他多少还是看出了林寻的厉害,不禁拍手称赞,满面红光地大声道:“林公子,厉害,厉害啊!老夫也对你刮目相看了!”
林寻听到他的喊声,目光随之移到了他身上,笑着咧开了嘴巴,皓齿如雪,骄傲地对他扬了扬下巴,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毕竟才是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弱冠少年,多多少少还是带有孩童特性的。
林落还是担心夜长梦多,不想他太过放纵自满,于是便对着林寻做口型,示意他下来。
林寻看明白了姐姐的口型,自己也知道何时该放何时该收,现在灭了灭唐员外嚣张的气焰,也与公孙容比试过了,觉得自己该下场了。便挑了挑眉,对公孙容笑了笑,也不多做客套,转身就要下去。
“等一下!”
身后,响起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叫声。
林寻驻足,回过头来,看着唐谷溪走至自己面前,双眸闪亮地望着自己,微微一笑,抱拳行了礼,抬头道:“林公子,刚才我在一旁看得实在心痒,既然你不肯告知我们剑法派别,那……溪儿可否能与你一比?”
“你?”林寻皱眉问道。
唐谷溪笑笑,一脚踢起落在地上的剑,伸手一把抓住,眼角神采奕奕,扬声道:“若你不答应,我今日便绝不会让你下台去!”
林寻轻笑一声:“早就听说唐小姐性情泼辣任性,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哦?”唐谷溪并未动怒,而是依旧笑着,“溪儿倒是想知道,林公子是从哪里听来的?”
林寻微笑着,目光下移,垂下眼帘,缓缓道:“从哪里听来的小姐不必知道,只是我呢……今日目的已达,不想耽搁时辰了,所以啊,本大侠先告辞了!”
说罢,他就想翻身下台,不想,唐谷溪手疾眼快,抢先一步横在了他面前,大声道:“公子想必是临清城内武功第一人了,今日你不透姓名不留门派,就想着取了胜轻易走人,我定是万万不可的!要么和我比试一场,要么,就别想走出临清城!”
“溪儿,不可无礼!”唐员外终于回过神来,起身喊道。既然那小厮想走,他还求之不得呢,哪有拦着他的道理?
“爹,你别管!”唐谷溪应道,目光如炬地看着林寻,一刻也不放松。
林寻有些夸张地叹了口气,摇摇头,睨着唐谷溪,眼角带笑,道:“大小姐刚才可是说错了一句话啊!你说我是临清城武功第一人?这我可受不起!如果今时今日,没有台下那一人的话,这个称号……我还是甚为满意的,哈哈。”
“台下那一人?”唐谷溪疑惑地望了一眼台下,又回过头来看着林寻,问道,“公子说的可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