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对于作为不死者的白煌来说没有丝毫影响,不管是亮如白昼还是暗无天日,在他眼中视界的构成永远是黑白灰,当然这只是直观的感知体现,事实上白煌是能够分辨外界的色调对比度、气味温度等等一系列的因素与变化。
黑暗中忽然传出一声低吼让众人精神一紧,接着便是一阵野兽奔跑的声音。
被惊动的食尸鬼猛地转过身来,四肢着地嘶吼着朝白煌迅速扑杀过来,它看似削瘦腐败的身体却拥有着惊人的爆发力,后肢以趾着地犹如一头猎食鬣狗般奔跑,粗壮的脚爪每一次后蹬都会让它佝偻丑陋的身形变得更快。
面对食尸鬼的高速冲撞,白煌没有选择保守地站在原地当个铁疙瘩,而是直接持盾冲锋,狠狠地与迅速接近的食尸鬼撞击在一起。
罗罗适时地释放了一个光照术,昏暗的矿道顿时被柔和明亮的光芒所充斥,而众人也看清了不远处已经展开的战斗。前方不断传来金铁交击的声音,那是白煌的长剑与食尸鬼的利爪碰撞发出的声音。
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斗,白煌早已不是那个连剑都握持不稳的菜鸟了,每天坚持不懈地点劈刺撩让他的基础无比扎实,没人教他那些华丽的剑技,而他也没有好高骛远地去自个儿瞎折腾,每一天的每一剑都是枯燥的无数次重复,这一点一滴汇聚起来也没有让他练成什么惊天动地的剑技,依旧是平平无奇的一剑,经历千锤百炼,犹如夯土筑基,只是单纯的准确、迅速而且稳固。
哐!
白煌手中盾牌猛击在扑咬过来的食尸鬼脸上,将它拍翻在地,然后跨步上前一剑砍向它的颈部,然而迎上的依旧是那犹如铁锥般的利爪,食尸鬼低吼一声,那粗壮的下颌让人毫不怀疑它有着比鬣狗还强的咬合力,绝对能把人连肉带骨头地撕咬开来,更别提它那不断滴下的绿色污秽口涎将地面都腐蚀出一个个冒着白烟的痕迹。
这场战斗白煌看似与食尸鬼陷入胶着,但事实上他仅仅只是凭借剑技便把它死死的压制住,完全没有动用最强大的死亡之力,而且队伍其他人也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全都一副吃瓜看戏的模样,因为他们都看得出白煌明显只是在试探这只食尸鬼的能力,虽然刚吞食了血肉的食尸鬼处于嗜血狂热状态,但依旧对白煌构成不了威胁。
无论是它的分泌的腐蚀液还是爪子上的毒素,抑或是惊人的爆发力都对全副武装的白煌起不了什么作用,哐地一声再次将食尸鬼拍翻在地,见这头怪物已经意识到对手是不可战胜的,有了惧意随时都可能逃走,白煌伸手一握,一道浓郁而纯粹的死亡之力形成一个漩涡骤然向内挤压再轰然爆开将这只已经失去价值的可怜食尸鬼炸的皮开肉绽。
白煌挥手召唤出一道骨牢将半死不活的食尸鬼重重围困,苍白的骨刺从地面伸出刺穿它削瘦嶙峋的身体,宛如用长枪架起一个行刑台,只露出它那狰狞丑陋的头颅,它仿佛知道自己接下来将面临的下场,奋力地挣扎咆哮,但最后还是逃不过被一剑斩首的命运。
疯狂嘶吼的声音戛然而止,白煌散去死亡之力,食尸鬼无头的尸体顿时坠落在地,而它的头颅就滚落在一旁,污秽的黑色血液洒落一地。
“这只食尸鬼战力勉强达到中阶标准,爆发力比一般的魔兽要强,不过攻击方式单一,看起来很没脑子,它受的大半伤害都是自己往我盾牌上撞造成的。”
矿道在罗罗的光照术下亮如白昼,见食尸鬼被白煌斩首,众人才纷纷上前来仔细地观察起这头怪物。
噗噗躲在布莱恩后面小声地对着尸体叫了两声以表示自己其实一点都不怕这头怪物,好像这样就能掩盖它刚才吓得发抖的事实。而布莱恩则皱着眉头看着食尸鬼无头的尸体疑惑道:“这怪物身上怎么穿着人类的衣服?”
刚才战斗的时候还没注意,这时候众人才发现这只食尸鬼佝偻削瘦的身躯上还残留着一些破破烂烂的布片,虽然破碎不堪,但勉强还能看出是人类的衣服。
一个食尸鬼会闲得没事去找一件人类的衣服穿?
布莱恩看向摩西,而白煌则看向雪莉,队伍中唯有这两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就是为什么这个矿洞会忽然出现一群食尸鬼的原因。”摩西声音低沉一反平时的跳脱阳光,他蹲下身仔细地检查食尸鬼的尸体,然后断言道:“它以前应该是这里的矿工,我在他身上找到许多人类的特征。”
“人类?!”可可亚脸色苍白地惊呼到。
“是的,人类。”摩西再一次肯定地回答到,“许多人误将食尸鬼当作亡灵生物,但事实上它们却是属于一种邪灵,归属于暗影生物的范畴。食尸鬼是憎恨、杀戮、愤怒、恐惧等负面力量的邪恶聚合体,象征着不洁、苦痛与堕落,它们吞食尸体并不是为了进食而是为了污秽自身还有一些其他各自不同的原因。”
“它们的诞生除了在邪恶之地自然形成以外,许多拥有堕落信仰邪恶崇拜的法师巫师等职业者都能够通过魔法或者仪式召唤出这些怪物。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种情况会诞生出食尸鬼……”
“那就是同类相食!”雪莉如银铃般的声音接过摩西的话头,“拥有高等智慧并且形成道德伦理观念的秩序生物如果同类相食就会因为自身疯狂、暴虐、混乱等极端负面情绪而堕落成食尸鬼,这不仅仅只是自身极端负面力量的影响,还涉及到个体的背德行为在整个庞大的秩序领域之中所受到的排斥与自净化。这些不是几句话能解释清楚的,不过你们可以简单地理解为天罚。”
“同类相食……”可可亚苍白的脸色顿时有往铁青的方向发展的迹象,她干呕了几下,好不容易缓过来,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充满着污秽不洁的气息,再望向那具食尸鬼的尸体神色不仅有着恐惧厌恶还多出了一股愤怒,一股只要是人知道这种事后就会不自觉生出的不齿与怒火。
在场的除了布莱恩都不是笨蛋(这么说对布莱恩好像很失礼的说……),得知真相后,稍一思考便知道在之前矿井塌方那段期间,被困的十几个矿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在昏暗的矿道中,也许刚开始他们还能借着火光为自己鼓起勇气,但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救援的希望越发渺茫,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与折磨,他们最大的敌人不是饥饿和口渴,而是住在人们心中的魔鬼。
他们的低语便是自己内心阴暗面的咆哮,当一个人与外界隔绝并且濒临死亡之时,外界无法对你施加秩序的桎梏,而内心阴暗面的枷锁亦会砰然地崩开,这时也许崩溃与死亡会是一种解脱。然而矿井内的矿工陷入了另一种极端,他们想要活下去,即便再不为人,虽然这也有因为他们早已被死亡的恐惧折磨的无法正常思考的原因,但当第一个矿工撕咬开另一个人的喉咙之时,邪恶便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开来,理智崩断,同类相食,化身恶鬼。
一群可怜可恨可悲的食尸鬼。
“传说,成为食尸鬼的生物灵魂都会被污染,死后灵魂会跌入世界的最底层永远地迷失在混乱之地,无法获得救赎与解脱。”雪莉叹息一声,让罗罗净化掉食尸鬼的尸体。
佝偻而丑陋的尸体在一阵金色的光芒之中化为灰烬,只留下几片破烂的碎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