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爱看了看表情静默的她,将视线再次集中在茫然的窗外面,“我母亲和父亲可以说是因为一场意外私奔的,但是,却不是为了爱情,也因为这次私奔,两人都过的颠沛流离。”
“从小我就对父亲的印象很浅,他更像是一个酒鬼。喝酒打牌,欠了很多债。我的母亲,在我出生后就不见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在我身边看着我长大,但是她是爱我的,至少后来她找到了我。”
顾爱的脸上出现一个小小的笑容,有点苦涩,有点讽刺,几乎立刻就消失在唇角。
“小的时候,我从洛川到了明城,过上了想也不敢想的奢侈生活,每天学很多东西穿漂亮的裙子,小时候,哪里懂得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但是,也确实过的不开心,在那样的家庭里,我是格格不入的,后来,我母亲离开明城,去了很久。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一直等啊等,在她习惯等待的街角、在她习惯等待的窗边,她每天每天的翘首以待。可是后来、、、、、、她再也没有回来了。”
马姐的眼神一震:“没有、、、、、回来.”
“她死在了洛川的街头。”她的声音有点喑哑,再次喝了口澄汁,她才淡淡地继续开口。
马姐的脸色一下变得有些暗沉起来、、、、、、、、、、、、、、、
她用手轻轻扶住了额头,“我赶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咽气,后来,我得过自闭症,因为权势利益被威胁过,逃难过、、、、、、、、。”
马姐只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的沉了下去,她的若无其事,让她的心中感到莫名的发堵。
她哑着声音开口,“你别说了。”
顾爱的眼微微垂下,双手握着冰冷的玻璃杯,橙色的液体将她葱白的手指衬得非常漂亮。眨了眨眼,她弯弯唇角,“我没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马姐过了片刻,她才继续开口:“顾爱,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明城到这里来工作了。”
“我想重新过自己的生活。”她语速很快。过了片刻,她笑着总结。
“无数个黑黑的夜晚,我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泣。漫长到几乎绝望的黑暗里,我看不到任何光明。哪怕,只有一点。”
窗外夜幕沉沉。马姐只觉得口干舌燥,她说了这么久,她连插话的余地都没有。但当她停下了的时候,她发现面对她,自己第一次完全的,无话可说。
比起遭遇,顾爱悲伤过她太多、、、、、、、、、、、、、、
她的身子微微靠进了椅子,阴翳洒在她的脸上,淡淡的笑容在整个谈话过程中,都一直笼罩着她。
那种淡漠,仿佛是她自己的生命,已经完全的不值一提。
她活下去,根本就不是为了自己。从很早之前,从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起。
对这个世界,她有着深深的疲倦。在太久太久的一个人的旅途中,她茫茫然地,失去了自己的焦点。
顾爱她想的那般简单,但是却依旧拥有不了幸福。
这个世界欠她的太多了、、、、、、、、、、、、、、、、
马姐本想用人生经验劝解,但是,她第一次觉得没有了用武之地,她的唇紧紧抿住,手下意识地握成拳又松开,反复了许多次,然而却只能轻轻放下。
顾爱看着她她稍稍顿了一下,感慨道,“执念是每个人的心结,太多的执念往往让自己不得解脱,但是太释怀,又会变得自私冷漠。”
马总监不掩讶异,但在忽然间,她觉得,顾爱在她心里的形象又是不一样的了。
看到她惊讶的样子,顾爱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马姐你干嘛这个表情?”
过了好一会,马总监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觉得你这个样子……不知该说什么好。其实,不管如何,我打心里的看好你。”
她点头回答,“我知道。”
“真知道?”
她的眸子转转,对马总监微笑,“马姐,你眼中常常的悲凉我看的明白,因为,我们一样都是孤独的人,但是,往往孤独中旅行的人,也会看到一片盛开的花的。”
马总监笑笑,“我明白了。”
她刚想说些什么,放在桌上的手机突兀地响起。顾爱拿起来一看,立刻满脸疑惑。
是张漠舟。
顾爱不得不和马总监招呼,她立刻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他冷静的声音。
“顾爱,电话里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赶紧过来。”
顾爱却意识到了不对的问:“到底怎么了?”
“赵悠悠,她昏迷了。”
只是短短的一句,却犹如冷水下淋,将她冷静的世界,在瞬间动荡了!
顾爱有些恍惚地挂了电话,一时间分辨不清今夕何夕。马总监关心地问了她好几次之后,才渐渐回过神来。
迅速收拾好了包,她抬头对他说,“马姐我,有急事,先走了。”
马总监早已伸手叫人来结帐,对她温和但不容拒绝的微笑,“我送你过去。放心吧。不管发生什么,一切都会没事的。”
当顾爱赶到医院的时候,赵悠悠刚好从急救室中被推了出来。
虽然她的脸色惨白,但顾爱第一眼就注意到,她纤细的手腕上还打着吊针。。
顾爱愣愣的看着,她的脚下虽然有些虚浮。
张漠舟从急救室里出来,摘下口罩的一瞬间,就看着顾爱站在那里,,目送着赵悠悠进入病房。
张漠舟看出了她的疑惑,扶着她的手臂,对她轻轻说,“还好送来的及时,已经没事了。”
顾爱立即转身看着他:“她怎么了?不是感冒吗?怎么都到急救室了。”
张漠舟第一次有这样严肃的表情,他告诉她:“赵悠悠、、、、、她有先天性骨髓肿瘤,三年前换过一次骨髓,但是,现在出现了合并症、、、、、、情况不太好。”
顾爱喉间一紧,唇角有些抽动的问:“什么叫合并症。”
“就是新骨髓与她之间的契合出现了问题,产生了另一种病。”
“什么病?”
“病毒性肺炎。”?张漠舟叹息:“赵悠悠的情况不太好,我得多找找方法。”
顾爱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心中只剩下一片黑暗,冰凉的感觉迎面袭来。
“她在昏迷前说过想见你,所以,我就给你打了电话。”张漠舟说:“我要回去查资料,你去病房吧!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
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的眼前才渐渐看到了室内恍若白昼的光亮。整个人都恍惚处在梦中。又似乎过了很久,她的声音如同气泡一般,在空气中窸窸窣窣的裂开。
恍惚着,她看着张漠舟离开的背影。她一直等在赵悠悠病房外的走廊上,已经是十点多的夜晚,医院里换上了昏黄的守夜灯。她一个人默默地走着。混杂着消毒水的医院的气味,只让她觉得头晕眼花。
她在转角处,看到窗外一盏盏的街灯,不由得停下脚步,怔怔的看了很久。
很久很久。
两行的淡淡眼泪,从她的眼里落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摸出手机,在听筒那端传来他声音的片刻,她才惊觉,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电话拨了出去。
“顾爱?”他的声音有点不确定,见她毫无回应,不由得又唤了她两声。
“嗯。是我。”她喃喃地回答。
电话两端的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
“我打电话,是想问一件事,”她的声音飘忽,手指下意识地在玻璃窗上画着没有目的的图案,一下一下,“赵悠悠来洛川,是因为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