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也不早了,就在这摆了晚膳一起用吧。”闵氏看着天色已晚,吩咐道。
“哪里好打扰母亲。还是各自去自个儿院子里吃吧,免得搅扰了母亲休息。”崔氏陪笑道,她今天可是丢了个大脸,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闵氏看着崔氏吃瘪就痛快,而且闹了一天了,她也没有精力再应付晚辈,便爽快地点头允了。
刘识拱手道:“还要借祖母的软轿一用。玉娘身体不好,怕走不了这么远的路。”
揖翠院位置较为偏远,离着伯府內宅的中心荣寿堂,确实有一段不短距离。
闵氏心情正好,又想着凭借刘识她才狠狠地煞了一把崔氏和王氏的威风,是以她虽然不满刘识过于着急彭瑾,却还是爽快地答应了,还慈爱体贴地吩咐道:“路上慢着点,别颠着了玉娘。她可经不住颠簸!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
刘识和彭瑾应了声诺,少不得感谢闵氏一番。
闵氏很满意,只有崔氏失了三房的心,她才好拉拢示好,到时候趁机再把闵柔塞进去,那三房就归入她的麾下了!
有什么能比亲生儿子转投他人,对付自己,更能让母亲伤心的呢!
崔氏眼见着这边祖慈孙孝,而王氏看似恭顺,实则抱怨疏离的神情,愈发地气闷了,草草和众人辞了别,一径地回了荣寿堂。
还没坐稳当,崔氏就遣了屋里的人,恨声道:“倒是便宜了那个老虔婆,鹬蚌相争,却让她渔翁得利!”
崔妈妈四处看了看,见悄无声息的,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口劝慰道:“太太真是气糊涂了,当局者迷!三爷此番斗气,是为了洗刷他自己的名誉,也是心疼三奶奶因此受了委屈,可没帮谁或是对付谁!只能说,往常三爷心里积压的委屈太多了,这回又牵连到了三奶奶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受罪,三爷这才暴起对质,死咬不放的。太太不见最后三爷怎么说的?”
刘识怎么说的?
崔氏想起来了,他说他自己落了榜,所以就连个婆子也敢胡说八道,对他说三道四的了。
“他自己落了榜心里不舒服,倒是怪起别人来了!”崔氏嘴硬道,“他都落榜了,要是家人都欢天喜地的,这才叫奇怪呢!”
崔妈妈见崔氏明白了过来,只是嘴硬,不肯服输,也不戳破,只是尽职尽责提醒道:“三爷此番强硬对质,只怕是不想再过以前万事退避的日子了。三房就此崛起也未必不可能。太太心里可要有数,早做打算。”
不见闵氏刚才都笑眯眯地朝三房递去橄榄枝了吗!那神情,就像是三房已经被他收入囊中了似的!
崔妈妈不由地担心,要是刘识和闵氏合起伙来对付崔氏,不管成功失败,都会深深地伤害崔氏作为母亲的一颗心。
然后一心生刘识的崔氏,却没有体味到崔妈妈话里的提醒和深意,只是一个劲儿地怨怒:
不想过以前的日子了?
以前是什么日子!缺吃少穿了吗?!
崔氏心中不快,既然不争气,那就安分过日子就是了,上窜下跳地逞口舌之利,忤逆母亲长兄,算什么本事!
有能耐,就考一个状元回来!
到时候,她保证让阖府上下都对他恭敬顺从,俯首帖耳!
崔妈妈见崔氏面色愈发黒沉,一言不发,知晓她还在生气刘识当众削了她的面子,让她难堪,便仔细劝解道:“好在三爷只是一时气愤,还知道一家人要互相体谅遮掩。所以审到何妈妈就点到为止了,也算是全了大爷和大奶奶的面子。”
崔妈妈不说还好,一说崔氏面色就更黑了,训斥道:“都是那刁奴的错,关大爷和大奶奶什么事?!这话莫要再说了!你可是府里的老人!更要谨言慎行!给底下的人做好榜样!这样的话,我可不想再听到了!”
刘诚可是世子,王氏是世子夫人,两人将来是要接管诚意伯府的,怎么能留下这等残害手足、引人诟病的瑕疵!
崔妈妈见崔氏一颗心全都偏在大房身上,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好再深说,忙自掌嘴赔笑道:“是奴婢说错了!是奴婢说错了!太太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崔氏脸色这才好看一点,沉声道:“传膳吧。记得要软糯的粥,清爽的小菜。”
大鱼大肉的,她怕自己咽下去心里堵得更厉害。
崔妈妈忙躬身应了,自去办事不提。
崔氏却对着夜色眉头紧蹵,不知道承芳院那里要怎样闹呢!别大半夜的吵闹不休,在阖府的下人面前丢脸才好!
崔氏还真是白担心了。
承芳院里此时一片寂静,只有秋虫在时断时续鸣唱,叫得人在这沉闷的压抑中分外地烦躁。
桌子上红烛摇曳,饭菜满桌,香气扑鼻,却没有一个人动筷。
丫鬟婆子们早就躲到了门外,生怕招惹了无妄之灾。
大丫鬟侍书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亲自上阵,却也只是缩手缩脚地立在一旁,敛声屏气,生怕惹了饭桌旁肃然对坐的两人生气。
刘诚的脸色自从得闻了事情的真相,就再也没有好看过,一脸的铁青,宣告着他满腹强压的怒气。
王氏开始还有些畏惧,但等脱身之后,心就安定下来,又被刘识对彭瑾无微不至的呵护体贴刺激到了,这会儿竟然也积蓄了一肚子的怨气怒意,板着脸,端坐在那里,丝毫没有服软请罪的意思。
刘诚看得胃疼,也不想再和王氏僵持下去,反正看起来她丝毫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值得他浪费时间等候。
刘诚啪地一掌拍在饭桌上,立起,对呆立一旁的侍书喝道:“还不快去给我拿换洗的衣物!”
侍书被刘诚的突然暴起和呵斥吓得脸色一白,不由地后退一步,对着满桌震动的碗碟,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应答也忘了,就脚步匆促地朝里屋一阵小跑而去,替刘诚收拾换洗的衣物。
王氏的怒气被刘诚这一拍一喝,全都勾了出来。
只见她抬起头来,粉面满是怒意,嘲讽满满地道:“世子爷这又是为何大动肝火呢?!莫氏那里,难道还没有您的换洗衣物吗?!”
您不是隔三差五地就和她滚到床上厮混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