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淑仪安顿好了彭瑾,自去照看瀚哥儿不提。
已经走出宁安伯府,登车离去的王氏和李氏却再也按捺不住,小声和崔氏抱怨道:“母亲,咱们走得这样匆忙,也没有提沛哥儿和瀚哥儿他们入学的事情……”
崔氏一个眼神丢过去,王氏和李氏下意识地心中一凛,讷讷地住了嘴。
崔氏默了片刻,才缓缓地开口问道:“我们今日去宁安伯府是做什么的?”
王氏和李氏面上一愣,旋即红了脸,羞窘地垂下了脑袋。
她们是来探望彭瑾和刚出生的孩子的,为此她们提前就准备了一肚子体贴吉祥的话儿,到了宁安伯府就有条不紊地一一倒了出来,换得了彭瑾的客气相待。
对啊,她们本来是去探望彭瑾和孩子的,怎么好当面就提请刘识和彭瑾帮忙的事情呢?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果然是关心则乱!
若不是崔氏及时截住了她们的话头,还不知道又会惹得彭瑾怎样不悦呢,到时候消除误会都难,更别提是让彭瑾和刘识帮忙操心孩子们入学的事情了。
“多谢母亲提点。”王氏和李氏相识一眼,敛眉顺眼地道谢。
崔氏一看两人那幅劫后余生似的庆幸后怕模样,就知道她们想岔了,她本来是想说,这次前往宁安伯府她们是真心实意去恭贺刘识和彭瑾又得麟儿的,何必搞得像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般功利世俗。
也罢,王氏和李氏变成如今这副势利自私的模样,不说全然是她的原因,至少和她的“言传身教”是脱不了关系的……
不仅王氏和李氏如此,如今不用冯征关着自己都不愿意出席各种宴会的刘惠,也是她一手教出来……
如今看看,竟然是她从未过多关照的三房过得最好,权势渐高、夫妻和美、儿女孝顺,日子美满幸福有奔头。
还有早春时随夫离京到江南重镇镇江知府任上的刘萱,她也没有关照过的庶长女,如今过得也是美满幸福、逍遥自在。
就连曾经诚意伯府的小可怜刘荷,如今出嫁了,夫家虽然家世平平,但日子过得却是比刘惠幸福多了……
这样算算,她这一辈子于教育儿女上还真是失败至极……
崔氏念及此处,无限哀伤,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王氏和李氏自以为明白了崔氏的意思,原本要趁热打铁,和崔氏好好地说道说道刘沛和刘瀚这些小辈男孩子们入学的事情的,但是见崔氏轻阖双目,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也不好出言打扰,只得讷讷地住了嘴,煎熬地等着马车驶到家中。
反正都是刘家的子孙,这关系到刘家的未来,到时候崔氏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拿定了主意,王氏和李氏心中略略安稳一些,觉得大早的就折腾一通,此时略感疲惫,便学着崔氏闭目养神。
一时车内寂寂,只听见马车粼粼地驶去的声音。
这段小插曲,宁安伯府里的彭瑾并不知情,当然也不关心。
生下刘渤之后,她满心满眼里都是喜获麟儿的喜悦,一时神经亢奋,倒也不觉得疲累。
直到周淑仪劝她好好休息,她想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便勉强躺下,准备闭目养神,好歹休息一会儿。
只有自己的身子调理好了,刘渤才有东西吃,孩子们将来才有个母亲可以依赖、依靠!
彭瑾对此看得通透。
谁知原本只打算闭目养神的,可是头一沾枕头,彻夜未睡的疲惫和生产后身体的亏损,让很快她便睡着了,而且这一睡就一直睡到了傍晚天擦黑时分,连午饭都没有来得及吃。
所以当肚子里的饥饿感在睡梦中也难以压抑得住时,彭瑾便被生生地饿醒了。
醒过来时,看着室内昏黄温暖的烛光,彭瑾一时间有些恍惚,分不清楚今夕何夕。
恰好蜡烛爆出的烛花,“哔啵”一声将她从恍惚失神里给惊醒了,她这才想起来黎明时分她生了一个儿子,乳名叫小八月,大号叫刘渤。
双手慌忙求证似的地搭上小腹,感觉到小腹再也没有了昔日那个硬硬的凸出来的小山包,只有许多柔软的赘肉,彭锦轻轻地吐了一口长气。
外间伺候的人听到了里头的动静,进来请示彭瑾:“夫人可是醒了?现在可需要摆饭?”
小丫鬟不提还好,一提彭瑾就越发地觉得饥饿了,胃都饿得有些想要筋栾了。
“摆饭吧。”彭瑾扬声吩咐道。
话刚落音,便有丫鬟进来打帘子,伺候她洗手漱口,准备吃晚饭。
“伯爷和小姐公子们都吃过晚饭了吗?”彭瑾动筷之前,先开口问道。
虽然刘识和孩子们并不用陪她一起吃月子餐饭,但是多少年来养成的习惯,彭瑾总是下意识地在每次吃饭之前问上一句。
“已经吃过了。”负责给彭瑾布菜的丫鬟一面忙活,一面恭敬地答道,“伯爷和小姐公子们晚饭前还来看了夫人,见夫人在熟睡,便特地交待奴婢们不能上前打搅,就连三公子也被伯爷吩咐抱到了隔间里去,以免打搅夫人休息。”
彭瑾点点头,见丫鬟将盛有豆腐鲫鱼汤的分汤碗递过来时,便止住了话头,专心致志地祭起了五脏庙。
产妇的营养跟上了,奶水才会充足,孩子才能吃饱,健健康康地成长。
饭刚吃到一半,刘识就从外头进来,见彭瑾正在吃饭,便笑着上前,在床边坐下,很自然地从丫鬟手里接过汤碗汤匙,动作娴熟地亲自喂彭瑾吃晚饭。
夫妻俩也不多话,安静而温馨地用完了晚饭。
刘识吩咐丫鬟撤了饭桌,又命人端了温水进来给彭瑾漱口净手净面,他则用柔软的帕子亲自替她将手上的水珠子都擦干净,免得着了凉。
秋日的夜晚,早已变得凉意森森,正常人都会觉得清凉,更遑论是刚刚分娩过的产妇了。
“小八月呢?”彭瑾收拾妥当之后,问起了幼子的情况,笑道,“我这一睡就是大半天,他也该饿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