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们去甲板上看日出!”刘识看着楼船外宁静的黎明,兴致冲冲地提议道。
暴风雨之后的日出,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激动和欢悦,会让孩子们一生受益。
孩子们爆发出一阵欢呼,不待彭瑾吩咐,就借着微弱的天光,摸索到床边。
彭瑾也在同时点燃了烛台。
昏黄而温暖的烛光刹那间充满船舱,随着船身的荡漾而摇曳,烛光忽明忽暗,光影忽长忽短,然而那照亮一室的光亮却从未熄灭。
暖暖和刘湛刘澈姐弟三人飞快地穿好衣服,跑到门边,不住地跺脚催促刘识和彭瑾快一些,免得错过了暴风雨之后的日出。
彭瑾笑着将披风递给三个孩子,说:“赶紧穿上,我们再去甲板上。”
冬季的大海上晨风清凉,更何况还是在暴风雨之后,一定要注意保暖,免得着了凉,生了病。
三个孩子接过披风,三下两下地穿好了,拉着刘识和彭瑾的手,一路拽着他们兴冲冲地朝甲板上奔去。
此时的海天相接之际,已经出现了一道明亮的红霞,朝日马上就要跳出海面了!
一家五口不由地激动起来,紧盯着那日出的方向,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
甲板上断断续续地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是其他人也出来看日出了。
然而这一次大家相互之间没有再客气地打招呼,而是都立在甲板上,静静地看着日出的东方。
在那逐渐晕染开的红霞里,一轮硕大鲜红的朝日,一点一点,沉缓而坚定地升起,直到最后奋力一跃,挑出海面,冉冉升起。
那明亮璀璨的光芒,刹那间洒落在世间的每一个角落,给云层、大海、海鸥,甚至是楼船上的人,都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
甲板上上爆发出一阵欢呼来,那是呼声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喜悦。
“你们看,太阳照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刘识指着海面上冉冉升起的绚丽的朝日,轻声对暖暖和刘湛刘澈三个孩子说道。
这是刘识第二次在日出时分和他们说这样的话,相比起上一次的懵懂,这一次三个孩子似乎明白了一点,看向东升的朝日,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沉思。
从掌舵室里出来的约瑟芬先生正好看到这幅景象,原本觉得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也不由地惊叹一句:
朝日的绚丽,人生的美好!
冬日北方的大海还是相对平静的,在接下来的行程中,一行人再也没有遭遇像这次一样惊险的深夜暴风雨。
虽然偶有几次较大的风浪,但是对于亲身经历过此次暴风雨的人们来说,根本就不足为惧,最多不过是惊呼一声罢了。
一路顺风顺水,偶尔在中途的港口停留补给,在腊月初,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天津港。
弃舟登岸,一行人乘坐马车,立即朝京城赶去。
太熙帝早在下旨册封刘识为宁安伯时就说过,在刘识任满回京之后,要召他进宫好好地说一说抵御倭寇、建立远洋海上商队的事情。
这也是刘识当初同意约瑟芬一家人随同送行的原因,万一太熙帝想要召见约瑟芬先生呢?
这可是难得的际遇!
不过,这种设想未必成行,所以刘识并没有向约瑟芬先生透露分毫,免得他期望越大,到时候失望越大。
从天津港到京都,还需近十日的车程,北方冬季又多雨雪天气,一耽搁的话或许需要更长时间。
怎么着,他们都要在祭灶前赶到京城。
祭灶之后,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过年的事情,只怕太熙帝也不能免俗吧。
好在难得一路晴朗,即使偶有浓云遮日,也都堪堪避过了风雪。
腊月十七,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京城近郊。
下船之后,一路匆忙赶路,到此时大家都有些吃不消了。
大人们还好说,孩子们可经受不住这种长途奔波的疲累。
从天津港一路进京,恰好要经过南郊的大兴田庄,于是刘识便决定暂且在哪里歇脚调整,等第二天早上再动身进城。
因为有李老二提前一步告知,所以等刘识等人到达的时候,田庄的人虽然忙乱,但是还算是井井有条,可见许安这个庄头做得很好。
许安和兰儿夫妻两个,更是特地跑到田庄外等候相迎,远远地望见车马行来,夫妻二人便激动地奔了过去。
这六年来,刘识一直外放任官,走时他们夫妻俩还没有成亲,如今他们的第三个孩子也已经会跑了。
而这期间,他们夫妻俩也不过是在三年前刘识任满归京时,去府中请安时见过几次罢了。
如今,又三年过去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因为这点感怀,再见到彭瑾等人时,兰儿一个没忍住,眼泪都落了下来。
得知小梅嫁到了泉州,没有跟跟着回京,兰儿更是感怀忧伤,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当初彭瑾提拔她之后,便将她交给小梅带管着,说起来,小梅算得上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娘家人了。
——彭瑾是主子,当然不能算在其列。
三年前小梅随同彭瑾等人从红河县回来,还特地跑到田庄,给她的头两个孩子添礼呢,还逗孩子们叫她姨母。
想想这情形如在昨日,但是一转眼两人就天涯相隔,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云雾见状便安慰兰儿道:“小梅嫁的好,夫婿是个秀才,还在衙门里当差,将来前程远大。等将来他们一家发达了,说不定还会迁来京城长住呢!”
能在京城立足,可是每一个仕宦之人的梦想。
兰儿听云雾这么说,心里才觉得好受一些。
人嘛,只要有个念想,没有什么难关是挺不过来的!
许安也在一旁劝道:“大人和夫人刚回来,你就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虽是责备的语气,却有着满满的关切。
兰儿虽然已经做了三个孩子的母亲,人也变得沉稳干练多了,但在面对许安时却依旧有着小姑娘的骄纵,撒娇似的抱怨道:“我这不是久别重逢,太高兴了,一时情难自已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