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拉响警笛,是不是动静搞得太大了?”江似练有点担心会扰民,影响不好。
徐行大队长正色道:“我们不是徇私枉法,我们是接警办案,警笛主要的一项作用就是威慑犯罪分子,我就是要将动静搞大,让大家知道我们人民警察,不仅仅是市民的保护神,同样是我们公安干警子女坚强的后盾。”
徐行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到了,打起精神来,出发。”
“哇啊,哇啊,哇啊------”尖锐的警笛声迅速响起了,两辆警车呼啸着直奔银城一中。
不到一分钟,警车停在了一中的大门口,大队长徐行故意让警笛多响了十几秒,然后才稳稳当当的下车了。
听见警笛大作,两辆警车停在校门口,刚刚下课的学生们,远远近近都纷纷看着,从警车上下来的五个雄赳赳的警察。
值班室的刘科长早已经站在门口,“徐大,要不要开大门?”
徐行手里出示了一下警官证,“不用,我们过来调查一桩涉嫌故意伤害的案件,你能不能配合一下,带我们去见一下受害人高胜寒同学。”
“是不是高二(2)班高局长的儿子?我知道,我带你们去。”刘科长能不配合吗?维护校园宁静的坚强后盾是谁?是人民警察!
到了三楼,徐行看见了老师办公室,“刘科长,你通知高胜寒过来一下,我们在这里面问一下情况吧。”
警笛大作的时候,在教室里的高胜寒站起来,来到窗口,他是看见徐叔叔他们几个人进来的,他完全没想到这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叔叔们在外面办案是家常便饭,高胜寒习以为常。
保卫科刘科长到班里来找到高胜寒,说老师找他有事。他跟着刘科长往办公室去的路上,也没有想到是叔叔们找自己。
当高胜寒走进办公室,见五个叔叔站在里面,关切的目光齐刷刷地看着自己,心头不由得突然一酸,就像一个受到了欺负的孩子,看见了父母,看见了家里人了。
徐大走到高胜寒跟前,一手摸着毛毛的头,一手拨弄毛毛的头发察看伤口,“还痛吗?”
“痛。”在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叔叔面前,高胜寒不会说假话。高大魁梧的叔叔手上传递过来的热量,瞬间温暖了他心房,他眼睛红红的,强忍着不让委屈的眼泪滚出来。
徐大双手扶着毛毛的肩膀,用力一按,“别怕,要像你家老高一样坚强,放心,叔叔一定会让犯罪分子找不到哭的地方的。”
徐大回过头,“江大,这个案子交给你,两天之内破案,另外你安排时间带毛毛去做个笔录,然后带他去做一下伤情鉴定,再去人民医院重新上一点药。”
李乱红才悄悄问了一下江似练,当她明白了高胜寒被打了,是坏人报复他父亲,这时候的老师心里比谁都难受。
谁不晓得伤口上洒一把盐,那是什么样的滋味!
李乱红愧疚的来到高胜寒面前,她举起手,也想看看孩子的伤口。
高胜寒闪开了。
跟江似练交代完毕,徐大环顾了一下办公室里面的老师,以及站在门口、窗口默默地观望的同学们,琅琅的说道,“犯罪分子是在向我挑战,而且挑战了我的底线,他们今天哪怕是钻到地底下去,我也要抓住他们,将他们绳之以法。”
徐大停顿了一下,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只手机,快速摆弄了几下,交给高胜寒,“拿着,1号快捷键是我的,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你随时随地可以拨打我的电话。”
高胜寒的手缩到背后去了,没有接,他爸爸妈妈从小告诫他不能要别人的东西。
人高马大的徐大,一把将毛毛的手拉过来,将手机塞到他手里,“叔叔借给你用,考上了‘公大’再还给我,拿好了,不要让叔叔们担心,不要让妈妈担心,要让叔叔们为你骄傲,我相信你是好样的。去上课吧,我们走了。”
粗中有细的徐大动身之前,再次环顾了一周,然后大踏步的走了。他用目光同在场的所有师生做了告别。
每个叔叔出去的时候,都默默地拍了拍高胜寒的肩膀。
跟在叔叔们身后,高胜寒目送了他们下楼,然后快速回到教室,他来到窗前默默地看着叔叔们,看着叔叔们雄赳赳地出了校门。
当尖锐的警笛声再次响起来,看着呼啸而去的警车,年少的高胜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那悄悄滑落的泪水,饱含了少年郎多少酸酸甜甜的情愫!
被侠骨柔情的刑警大队大队长徐行的言行,深深地打动了的远不止高胜寒一个人。
高胜寒的老师李乱红,女同学马迟迟、施青红等人早已经热泪盈眶了,而那个化学老师楼心月竟然在不停的抹眼泪。
在银城老老少少,谁都知道公安局的高义,高义是高胜寒的爸爸,而高胜寒的爸爸,现在是被“双规”了的人!
一个人一辈子,尤其是在人生处于低谷的时候,能够有几个侠骨柔情贫贱不移的好兄弟,有几个富贵不能淫威武不屈的好战友,夫复何求!
上课铃声响起来了,高胜寒偷偷的反复抹干了眼泪,回到了座位上。当李乱红老师走进来,心潮起伏的少年郎,竟然与马迟迟异口同声地喊了,“起立!”习惯成了自然。
“老师好!”同学们的声音高亢、整齐划一。谁都听见了高胜寒响亮的声音,但是,没人回头看他一眼,没有人觉得好笑。
觉得尴尬极了的是高胜寒自己,反应过来的他脸红了,特难为情。
比高胜寒更尴尬的是李乱红老师,她的脸也红了。“同学们好,请坐下。”
李乱红趁着大家坐下去的一瞬间,瞟了一眼满脸通红的高胜寒,心里突然觉得好笑了,她发现自己上了马迟迟的当。
李乱红再看一眼施青红,马上醒悟过来了,高胜寒不可能是跟踪她,班花马迟迟时常偷偷的瞄他,他都视而不见,怎么可能跟踪施青红呢?他们两家相距不远,高胜寒肯定是做好事护送她。
至于偷窥自己嘛,或许有点可能。
这个世界上的美女,或多或少都有点自恋的。李乱红能够例外吗?当然不能。
李乱红是个诲人不倦的好老师,也是个能够勇于批评与自我批评的好老师。
李乱红放下备课资料,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道歉了,“同学们,上午我没有进行调查,误会了高胜寒同学,这里我向高胜寒同学道歉,希望高胜寒同学能够放下包袱,好好学习。开始上课了。”
刚刚拿起粉笔的李乱红,猛然发现楚天阔高高的举起了手。“楚天阔。”
“李老师,既然错了,高胜寒还是不是我们的班长?”楚天阔看一眼高胜寒故意装糊涂了。
李乱红略微考虑了一下,“老师会考虑这个问题的,你给我认真听课就是了。”
李乱红心想,你高胜寒作为班长,作为学生,哪怕是偷看我吧,也是思想不纯洁的表现,等等看再说。
不是有句话怎么说的啊,“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小孩子受点挫折不一定是坏事。
高胜寒自己很淡定,他已经不在意当不当班长了,不当班长更好,省的麻烦,省的替老师操心了。自己也不至于这里挨了打,那里还被撤职,搞得满城风雨。
虽然说李乱红老师道歉了,高胜寒发现自己回不到了从前,课堂上跟老师无法再配合默契了。他甚至不能够像以前那样全神贯注的去听李乱红的课了。
下课铃声一响,江似练叔叔的电话打过来了,不是其他同学听见电话铃声纷纷看着他,高胜寒根本没反应过来,电话是打给自己的。(同学们一到学校,都是关手机,或者开静音、震动的。)
“毛毛,你下来,我在校门口等你,回头我和你们老师请假。”
高胜寒到了刑警大队作了笔录,他详细提供了其中一个人的体貌特征,然后在江似练的陪同下去做了伤情鉴定,鉴定结果是脑震荡,轻伤甲级。
江似练副大队长一看这个结果,吃了一惊,毛毛这次真的很危险。他马上带着毛毛去了人民医院,找到主任医师,重新做了检查,什么脑电图、XT什么的,再换药重新包扎。最后直接送毛毛回家休息了。
尽管主治医师再三建议高胜寒不住院治疗,也一定要卧床休息一个礼拜。高胜寒第二天还是去上课了,他觉得在家里和在学校没什么区别,自己没有那么娇气,不乱跑乱跳就是了。
回到学校,高胜寒根本没想到会完全不一样。
头上包扎了白色的绷带,高胜寒就像一个伤员,莫名其妙的他,竟然成了同学眼中与歹徒作斗争的小英雄。
尤其是在女同学眼中。
马迟迟,以及班上的几个漂亮一点的女生,时不时的过来问候一下,打听一下案情的进展情况。
隔壁一班的女班长带着两个漂亮的女生也来看他了。女班长趁他不注意,甚至动手摸了摸他的头,装模作样的察看起他的绷带来。
这一来高胜寒心里不仅仅是别扭,而且有点烦不胜烦了。问题是,他还不能不高兴,不能不表示感谢。人家是关心你,同情你,佩服你,你能够放下脸来吗?当然不能。
三组的楚天阔看的眼睛发红了。有一次,他坐到高胜寒的身边,郁闷地说,“老班长,早知道有这样的好事情,我宁肯挨一下,值,真值。嘿嘿。”
事情远不止是女同学的关心,还有来自老师的亲切问候。
周末,化学老师楼心月通知高胜寒,礼拜天到自己家里去补习一下化学。
楼老师实事求是的说,“你的功课里面拖后腿的就是化学,化学上不去,你想考上重点名牌大学是不可能的。拐子马是跑不远的。”
楼心月老师说,我计划用几个礼拜天下午的时间,好好帮你补补课,两点钟准时赶到,千万不要忘记了。
老师的好心好意,高胜寒不可能会大意的。
当高胜寒准时去了一次以后,他再不想去了。他宁肯第一次自己真的大意了,忘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