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程司令员没有过来喝酒。他临时没空,专案二组的成员也有的忙。
高义和江似练开了枪,他们要忙着接受检察官的调查,其他人要忙着审讯、取证、结案。到了晚上,程司令员把胡剑秋书记、黄立荣厅长请了来,一同为二组的同志们庆贺。其实也是为徐行、江似练践行。
接下来的工作,还有很多,审讯犯罪嫌疑人,核实其供述的内容,以及他供认气枪是捡来的,气枪的主人需要找到,结案后还要移交检察院批捕,提起公诉。
高义当天晚上,在上饭桌之前,向他们三位领导建议,专案一组、二组合并办案,借调过来的徐行、江似练早一点归队。
因此,酒桌上是比较放得开,比较尽兴的。做东的是徐桂林,他的安排是保卫部的人站在领导们一边,陪二组的六个人,几位领导却将重点对准了银城三剑客。
喝酒嘛,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推杯换盏你来我往。
一开始,大家还客客气气的,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喝酒就进入了**。慢慢的喝进去的酒,便没有说出来的话多了。
喝了酒,大家是畅所欲言。彭春林问徐行,“徐政委,银城三剑客,你出枪,看来没有他们两个人快。”
喝了酒,徐行也不客气了,“彭兄,抓一个这样的人,还要出枪?要不是你掏枪出来了,那个家伙肯定以为我们是散步的,他接近我只要在三米以内,我一个人就可以将他拿下,不要说当时他手上没有刀,给他一把刀,他也跑不掉。那样根本就不需要开枪,那个家伙也省的受皮肉之苦。真的,信不信由你。”
当然这是针对一个人而言,碰上高义和江南烟雨这样的高手,那就有的一搏了。
“信信信,我以为我们堵住了去路,那个家伙会束手就擒的,都说银城三剑客个个身手不凡,看来我应该给你一个机会,开开眼界的。来来来,我们走一个。”彭春林也是干脆得很。
一旁保卫部的战士说,“彭科长,高副组长他们确实手快,我的微冲保险都打开了,正想在那个人前面来个点射,他们的枪就响了。”
程再平司令员今天特高兴,看见高义一瓶酒下去了,他对高义说,“今天破例,再喝一杯。”他站起来要给高义加酒。
高义有点迟疑。一见高义为难,胡剑秋书记马上帮高义说话了,“司令员,我看今天点到为止吧,你不会和叶如松书记一样,考验他吧?”
程司令员哈哈大笑,“他早已经不需要考验了,现在给他一个酒精考验。”
“司令员,我的意思是今天放过他,因为,他喝不喝都为难。”
“胡书记,高义能喝,今天大家高兴,为什么不让他喝?”程司令员觉得胡剑秋帮高义说话,没有道理,他是特意请胡剑秋过来喝酒助兴的。
“我知道他为什么为难,你说,你司令员今天让他多喝了一杯,他如果不喝,你没面子,他如果喝了,明天叶如松书记知道了,是不是心里会有想法?”胡剑秋不愧为搞政治思想工作的。
“老政委,那你说,怎么办?不能就这样便宜了这个家伙吧?”程司令员想一想有道理,高义现在是到省公安厅来上班了,叶如松对他的印象好和坏,可能会因为不注意细节,有很大的不同,高义是自己的老部下没关系。
“我看不如这样,高义破例的第一次,我们留给叶书记,叶书记也是他的伯乐,我们自己人,以后的机会很多,留着慢慢的收拾他。”胡剑秋的想法是为高义着想的。
不过,谁也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发,叶书记没有了这个机会。
在庆功表彰大会的时候,叶如松书记如约而至(胡剑秋书记是按照叶如松的时间表来安排的会议,当然不存在对方没时间的问题),但是,到了吃饭的时候,外地来的客人,还是临时将叶书记拉走了。
以后,在叶如松书记的任上,高义由刑侦总队政委而总队长,倒是一帆风顺,但是,7·21案件被大家慢慢的淡忘了,喝酒的事情自然也不再是人们感兴趣的话题。
更主要的是,第二年,叶如松自己成为了“大老虎”,——几千万巨额贪腐的一员。
高义没有受到影响,高义的前任政委,一个靠“走动”夫人路线的副厅长下马了,高义升任了副厅长。
人哪,有时候就这样,在他对仕途充满激情、雄心勃勃的时候,磨难总是会伴随左右;在他对官场心灰意冷灰心失望的时候,幸运之神却悄然降临到他的头上。
高义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拒绝了到别的县公安局去当局长,人们普遍的看法是,他到此为止了,政治上没前途了;他被判刑的时候,没人不认为他彻底完了;可是他从第三监狱出来以后,在两年内连升四级,连他自己都反应不过来。
7·21案成了高义命运的转折点,他的品行和专业素养,让他把握了机遇,他成了命运的幸运儿。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天意难测!
在破了7·21案,程司令员陪专案二组的同志们吃了一顿饭之后,徐行和江似练回银城归队了。不久,胡剑秋特准高义三天假,加上往返时间一共是五天,让他回泉州省亲。
高义跑到程司令员那里,借了一万块钱,立马赶回去了。
为了节省时间,高义没有坐火车,他选择了坐飞机,潇洒飞一回。他没有穿便服,而是穿了一身崭新的警服,肩上是三级警监一颗四角星花肩章。
小舅子殷壮志亲自开车去泉州机场接的。
高义走出机场,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卓尔不凡的小舅子,他以为小舅子会激动的跑过来的,没想到小舅子只是不紧不慢的迎过来,平平常常的说了一句,“今天飞机瞒准点的。”
高义到了丈母娘家,一家人见面,也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欢快,他没有介意,毕竟不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殷壮志的车子一进大门,殷老爷子老两口,殷勤,殷壮志的夫人,他们站在台阶上迎候高义。
高义一下车,首先想到的就是敬礼,在他看来,只有敬礼才能恰如其分的表达自己感恩的心。这是他穿制服来的主要原因。
高义抖擞精神,敬了一个神圣的军礼!
“回来了就好,进来吧。”
老爷子开口说话了,高义才放下手,快步走上前,一一拥抱了两位老人。他没有马上拥抱妻子,而是双手扶着妻子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为他牺牲了太多太多的女人。
殷勤的脸色不错,经过半年多的精心调养,白里透红已经看不出病态了,可是手上的感觉,她的身体还是虚弱的,远不如以前那样硬朗,真正让高义心酸心碎的,是妻子那一头已经灰白的头发。
殷勤的头发比她七十多岁的母亲还不如,可想而知,这两年来,她经历了多少痛苦的煎熬!
“啊勤——!”高义一声深情的呼唤,饱含了一个男人无穷的伤心和无奈!他一把将妻子紧紧地抱在怀里,眼里有热泪盈眶,心中是百感交集。——山中一日,世上已千年!
“啊——义!”殷勤的呼唤软弱而温存------
在爸爸妈妈的招呼下,高义拥着妻子来到了客厅坐下,殷壮志已经在泡茶了。
“姐夫,喝茶,这是地道的铁观音,你可以说是戎马一生,恐怕没有时间静下来,好好的喝一杯茶。喝茶是一种享受,一种心境,在这片天空下,端着一杯佳茗,静静的品着心境,也是品着人生。”
殷壮志熟练的很,看来他是个中行家里手。在闽省,喝茶是一种普遍的爱好。不管是“琴棋书画诗茶花”,还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茶,既是生活艺术品,也是民生必需品。
喝茶是风雅之事,是一项高贵的休闲生活。对于成功人士来说,喝茶绝不仅仅是休闲。
喝茶,喝的是一种心境,一种人生感悟。“自古佳茗似佳人,饮后方知味乾坤”。有道是,“一杯茶,一盏时光;一杯茶,一缕芬芳;一杯茶,唇齿留香;一杯茶,岁月静好;一杯茶,温馨安然。”
自从离开刑警大队,到了局机关,高义平时也喝茶,不过他喝茶就是为了区别白开水的淡而无味。
眼下殷壮志在娓娓道来喝茶的美妙,高义是听进去了。
一家人围着殷壮志,看他慢慢烧水,缓缓冲茶;一壶一壶的给大家泡茶,一边慢慢的品,一边静静的听他讲:一道水,二道茶,三道四道才是精品的茶艺经。
殷勤家里人几乎没有不懂茶艺的,但是大家希望高义能够听进去,能够从中感受到苦尽后的甘来。
小舅子怎么说,高义不管那么多,先一口喝了一杯,他要解渴,后来才慢慢的一次比一次喝的少了,这时候,他懂了,所谓的品茶,就是小口喝茶。
高义看一眼殷壮志,心想,我们警察哪里有这份空闲这份心情,没事坐下来品茶,休息的时间都不够。他的结论是,这品茶,就是这些成功人士闲得无聊,给弄出来的头头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