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义的老家,好在村委会的高书记还不知道,不知道他们的兄弟高义已经是连升三级了。如果他们知道的话,指不定有多高兴。
不要说他们现在不知道,就是高义自己也没有一点预感。
对于破案,多年的经验积累,使得高义常常会有一种异于常人的直觉;对于升官发财,高义从来没有预感和前瞻性。
现在能够无罪释放,高义他已经满足了,能够官复原职,那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值,而对于提拔重用,他已经十多年想都没想过了。
如果说在部队的时候,年轻的他还幻想过成为一名将军,那么离开部队,到了县公安局的刑警大队,当一切归零,一切需要重新开始的时候,他便将工作、事业、理想打包,一齐交给了爱好。
“望望头上天外天,走走脚下一马平川。”高义想发财,完全没有意外,一马平川的官路,让他再也没了渴望。
高义爱好侦察工作,他在寻找蛛丝马迹的过程中找到快感,他在拔开千头万绪的迷雾中得到成就感,他在将犯罪分子绳之于法的时候获得满足。
人无欲则刚。
不想升官发财,他干嘛要吹吹拍拍?干嘛要多一杯酒?干嘛要给别人面子而自己难受?高义当时就是这样想的。
在房间里面躺下了,高义睡不着了,中午喝的酒到了晚上,酒精差不多失去了催眠作用。
省军区招待所与四星级五星级的宾馆、大酒店比,她最大的不同,就是这里面的氛围给人的感觉,特别肃穆。
绿色的床单,绿色的窗帘,高义没有从上面看见郁郁葱葱的大自然,他看见窗帘上写着三个字“一根筋”,床单上是四个字“一窍不通”。
司令员说自己一窍不通就一窍不通吧,无所谓了。
你说吧,自己也是早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人,不就是多喝一杯酒吗?能喝醉自己吗?不可能!干嘛一根筋,不给省委书记一点面子,喝了一杯酒,后面不再喝了不可以吗?
何必呢?高义在心里不断地责备自己,他打定主意,以后要圆通一点,灵活一点,在这种众目睽睽的场合,应该要给别人一点面子。不管是省委书记叶如松,还是银城的局长吴楚,他们都是讲认真的人。
我自己是不讲认真的人吗?我自己也是最讲认真的人,他们干嘛要跟我认真呢?省委书记会不会跟老首长程司令员认真呢?事已至此,不想了,认真对付7·21案子吧!
高义拿起电话打给305房徐行,“徐行,明天早上六点钟起床,六点半之前出发,去案发地,通知驾驶员。”
高义在进入梦乡之前,脑海里还是不断地出现两个人叶如松和程再平,不断地闪过的是,省委书记叶如松特别不高兴的神情,司令员十分无奈的表情。
程再平司令员当然了解高义,高义是他在76师当参谋长时的得力干将,从高义的人品到能力到性格,都可以说十分清楚,他的无奈,只是没想到,当年的那个侦察连连长,到了地方上十几年,竟然没什么改变,性格还是一根筋,认死理。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像我这样的程再平!
说实在的,今天中午,无论换了是谁,叶如松书记叫他喝一杯酒,他都会喝。在全省,有几个人能够享受的到,省委书记叶如松亲自给他添酒?灵活一点的人,说不定会主动多喝一杯!
以前程再平同叶如松有过接触,不多。那时候叶如松已经是闽省的省委书记、大军区的第二政委,程再平是副军长,开会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
在来省军区之前,总部首长同程再平介绍叶如松的时候,说,叶书记原则性强,有魄力,有开拓精神,精明强干。
一个人的能力往往表现在临机处置上,今天同叶如松的零距离打交道,让程再平对这个“封疆大吏”是十分佩服。
谁会想到这里刚刚对高义宣布,恢复高义的原来职务,高义只是说了一句,“我只喝一瓶酒,不会影响工作。”叶如松立马当场就考察高义,他那副装作不高兴的样子,表情表演的毫无破绽,竟然将程再平都蒙过去了。
那里考察一结束,这里当即拍板提拔重用,敢想敢干,毫不含糊,确实有魄力。程再平觉得对叶书记的评价,还要加上四个字,老谋深算。
第二天上午,程再平一到了办公室,马上就给组织部部长汪笑洋去了电话,“汪部长,我,老程,程再平,昨天叶书记定下来的事情,什么时候可以发文呢?”
汪笑洋一听哈哈大笑,“哈哈哈,程司令员,不简单不简单,你看把你急的,我在组织部几十年,你还是第一个如此关心自己的老部下的,真的,高义这个一根筋的家伙是走了狗屎运,以前碰到了你这个伯乐,现在又遇到了叶书记这个伯乐,放心吧,我马上安排,争取今天过去找他谈话,当场宣布组织决定。”
放下电话,程再平想一想,觉得汪笑洋说的有道理,认死理的人也有认死理的好处。
昨天中午,如果说高义将叶书记的那一杯酒喝了,自己说的话当场不算数,呵呵,这个家伙今天的事情恐怕会泡汤,换了是自己,自己也不会喜欢夸大其词的人。真是傻人有傻福。
“去看看这个傻人,看看他是不是后悔了。”程再平打算到招待所去转一转。
开门,关门,程再平刚转身,办公室的电话响了。他没有开门,而是站在门口。
很快秘书张生根从隔壁出来了,“首长,高义的电话,他要求见首长,问您,他是过来,还是您过去?”
“呵呵,告诉他,老程和小张,马上去晋见高大人。”程再平是眉飞色舞。
“首长,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有什么喜事吗?”张生根在跟着司令员去招待所的路上问。
“你去了就知道的。”程再平的步伐加快了。
程司令员一走进招待所,招待所的工作人员便纷纷站起来,立正敬礼。
程再平一边随意的回礼,一边摆摆手,“你们忙你们的,谁都不用管我。”他直接进了电梯。
“高义在哪个房间?301?去301.”程再平没有等张生根去按键,他抢先了一步。
张生根没有再问,心里在想,司令员今天到底怎么了?不说是司令员吧,至少是组长去见副组长,他什么时候会急匆匆的去见一个下级?
程司令员走出电梯,便发现高义和徐行端端正正一丝不苟的站在房门口等候。
高义和徐行看见司令员一出电梯,两个人同时向首长敬礼。
程再平举手摇一摇,大踏步走过去,“进去吧。”他首先进去了,走到靠窗户的藤椅上坐下来,目光炯炯地看着高义,“说吧,有什么好消息?”
高义回头对徐行说,“把东西拿过来。”
徐行转身去了卫生间,从卫生间拿出一把半自动步枪,走到程司令员面前,双手递过去。枪身上还有一点一滴的水在往下面掉。高义在给程司令员打电话的时候,徐行正在卫生间清洗。
程再平接过步枪,看了看,“小张,告诉我,这把枪的编号。”
“这个------”张生根真的没想到司令员会问这个问题,他根本没有心理准备。
“它的编号是********(属于机密)。”高义随口说出来了。
“徐行,把材料拿过来,我再对对看。”尽管程再平十分相信高义,但是在这个问题上,谁也丝毫马虎不得一点,那是要中央军委汇报的,他不能不把关。
程再平对照材料上的编号,亲自核对了两次,这才放下心来,他将枪交还给徐行,问高义,“子弹呢?找到没有?”
“还没有。我们会继续寻找的。”表情平淡的高义,平静的回答。
“好。张秘书,通知徐桂林部长马上赶到301房间来,然后你去将找到了枪的这个消息,通知叶如松书记、胡剑秋书记、黄立荣厅长。”程司令员这时候也恢复了常态。
按照以往的惯例,高义每次圆满完成任务回来,他都会这样向程再平请示,谁去见谁。高义这样问了,不用问,有好消息。
程再平前面有点急,是因为这次的任务太重要了,各方面都在关注,尤其是引起了高层的重视。
等到徐桂林将枪拿去入库了,程司令员问高义,“现在有空了吗?好,你们两个人一块到我办公室去坐一下,一方面把找到枪的经过,跟我说说,另一方面,我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走吧。”
在省军区司令部程司令员的办公室,徐行一五一十的将找到枪支的经过做了汇报。
徐行的汇报还没有结束,张生根进来汇报了,“首长,叶如松书记刚才来了通知,他们昨天来的几个领导,马上会过来,您看我们是放在这里接待,还是放在会议室?”
“当然去会议室,让他们两个人向省委领导正式汇报。你马上去布置,我和他们两个,一会儿下去接叶书记。”
枪,找到了,程再平没想到,叶如松书记不仅仅是给高义带来了意外的惊喜,他自己也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