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瑶朝地上淬了口血痰,咧嘴笑着,“正好我也不想死,你都没死,我又怎么舍得死呢?”
冯姬近身,面若修罗,她随手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泛着凛冽的光,在婉瑶的脸上比划着,声音轻佻,道:“皇上是迷上了你的这张脸么?你说,本宫若是将它毁了,皇上还会不会再爱你?”
婉瑶忽而笑了,张扬狂妄,毫无畏惧,她不以为然道:“那就要问问你自己了,是否有足够的信心打赢我这张毁了容的脸。不过,皇上的心思,似乎自始至终都没在你身上过吧?你祖父死后,你更是一无四处了......”
婉瑶话音未落,冯姬气急败坏,手腕轻转,婉瑶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几个口子,伤口很深,血肉模糊,血流不止,顺着如玉般嫩滑的脸颊滴落在月光白色的衣襟上,荡漾开来,如一朵盛开的牡丹妖娆。
婉瑶眉头不皱,甚至连眼睛都未眨一下,无所畏惧。
不过一张脸,毁了能怎样?她已有儿有女,亲朋三俩,此生足以。
冯姬就是看不惯婉瑶这样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以前有皇上护着,现在她有什么?还不是一无所有!有什么值得她傲娇的?
倒也不做过多纠缠,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
冯姬撩起婉瑶的衣角,擦了擦匕首上的鲜血,装回袖兜后,道:“婉夫人家的公子去了何去?不如我们一起去找找如何?”说罢,使了个眼色,暗卫很是明白的继续朝前追去,余下两人架起婉瑶,一起朝前赶去。
婉瑶心知肚明,冯姬如意算盘是打在了丸子身上,她怎能如了她的愿?趁着暗卫没有防备,猛然弯下身子抬腿便是一脚踹向了一人小腿,她迅速挪窜,弯身一头撞向了冯姬,猝不及防间,冯姬一个趔趄,直接趴在了地上,起身后,更是毫不客气直接甩了婉瑶两个耳光,浑然用力,打的婉瑶头上的珠钗掉了一地,发丝凌乱,模样颇为狼狈。
冯姬冷哼一声,“本宫奉劝你不要做无畏的挣扎,今日,你那孽种必死无疑,你觉得本宫能留着他日后来威胁我儿地位么?休想。”
暗卫弯身拎起婉瑶的双臂,拖着她继续前行。地面泥土粗糙,枯树枝横生,衣服被磨的面目全非,鞋子更是掉了一只。
婉瑶心里悬着,希望怜儿已经藏了起来。若是被冯姬抓到,必死无疑。
陌依与怜儿抱着丸子拼命的向前跑去,眼见着出了林子,再往前就是悬崖峭壁,根本无处可躲,可再折回去肯定会与暗卫撞个正着,无奈,硬着头皮跑了上去。
暗卫步履如风,没一会儿就追上了几人,围困在悬崖边缘,只等着冯姬带人过来。
婉瑶听见丸子的哭声后,挣扎着起了身,她光着脚站在冰冷的地上,脸上的血渍凝固,伤口很深,清晰可见,衣衫破败,却还笑着道:“丸子不哭,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天立地,不要轻易的哭,乖。”
丸子见着婉瑶这般狼狈,哪里还肯听话,嚎啕大哭,哭的婉瑶的心都跟着碎了,怜儿紧紧的抱着丸子,眼泪亦是像断的线的珠子似的,还在拼命的逞强,“丸子不哭,怜儿小姨和陌依小姨誓死也要保护你,不怕,我们在呢。”
丸子生生嘶裂的喊着“娘”,小脸哭的通红。
陌依张开双臂,像只老鹰一样将怜儿与丸子护在身后,怒吼道:“冯夫人,想来您也是武将家里出身,冯老将军更是仗义之人,您不会真的龌龊到用一群暗卫来杀我们几个手无寸铁妇孺吧?”
冯姬仰天大笑,“激将法对于本宫根本没用,本宫不需要什么豪气的名声,目的就是置你们于死地,杀了就成,管他什么法子。”说罢回头望向婉瑶,“婉夫人是吧?”
婉瑶再也没了刚才的冷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盼望着沈格然能早些到,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她现在要做的时候,就是拖延时间。
婉瑶稳了稳心神,侧身看向冯姬,问道:“既然已死到临头,我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但是有几件事,我不明白,不知冯夫人能否相告?”
冯姬挑了挑眉,哼笑一声,“看你临死的份上,问吧,本宫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上钩了。
婉瑶问道:“薛世妇的三皇子中毒那次,是你陷害我的对吧?可我不明白,整日里久居深宫的人,毒花是哪里来的?生生相克的药理又是怎么知晓的?据我说知,冯夫人好像对于医理一窍不通吧?”
冯姬半唇勾笑,话语毒辣,“要怪只怪你人缘太差,敌人太多,连废宫里的厍汗夫人都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更是处心积虑的想要你死。哦,还包括太子殿下的蛊毒,都是厍汗夫人提供的,不过可惜了,那一次没弄死你,不然哪有你今日,不过这样更好,亲手杀了你,包括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比单单的看你死去更为过瘾呢。”
冯姬后半部分说的话,婉瑶完全没有听进去,她的脑子还停留在厍汗夫人这句话上。
那么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沈格然?他们竟是一伙儿的?
为什么呀?沈格然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她知道沈格然接近她的目的不单纯,却未曾想到,原来是要置她于死地啊。
那一次,若是浮生没有及时赶回来,她怕是早已被那帮大臣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冯姬见她这般吃惊,笑的开怀,讽刺道:“怎的?没想到会树敌如此之多么?你知道的也只是皮毛,想要你死之人,何其一二?”
婉瑶这才回了神,现在指望不上沈格然,只能想法子自救。
“冯夫人不就是想要了我的命么?想要,随时拿去,但是丸子是皇子,齐王宇文宪更是知晓此事,若是他有了什么意外,你以为你能逃脱得了干系么?若是查到了是你所作所为,即便冯老将以死相托,皇上也会要了你的命,甚至还会拖累二皇子。冯夫人也是当娘的人,我死不足惜,只求你留我儿子一命。”
冯姬听闻,仰天长笑,“哟,这是在打感情牌么?一向自命清高、狂妄自大的婉夫人居然还有低头的时候?哼哼,行啊,不过,既是求人,是不是得有些诚意吧?跪下,本宫就考虑考虑。”
冯姬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高高在上。
对面的陌依大喊,“夫人,别听她的,她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您放心,就算是死,奴婢也会护住小皇子。”
婉瑶咬着下唇,眼神坚定,默了半响,还是双膝弯曲,跪在了地上。
于她来讲,没什么比对面的那三人更为重要了。
她不似宇文邕与沈格然,可以随意挥霍别人的真心,她李婉瑶真心相对待的人,必会以死相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