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惊悚。”也是常常一屋子人坐了,关掉灯,开始讲鬼故事。我讲的这个是之前听学姐讲的。那次我十分捧场地送给她一声很凄厉的尖叫。
“说的是从前有一个位于一条水流很险恶的江边的村子。这个村子四周都是茂密的森林,它和外界连通的唯一方式,就是架在那急流上的桥梁。”
“那江上是有桥的,但水流太急了,每一座桥都撑不了多久。后来有个阴阳师说,这是因为江水里由于过去战争而留下的怨念太强了,只有有人柱的桥才能长久地存在下去。”
“呃,人柱就是一种献祭的做法。就像铸剑师有时会为了铸造出绝世名剑而将自身投入火炉一样。把人埋在桥梁水坝一类建筑里,据说那个建筑就会因为这个人的献祭而非常稳固。”
“后来,村子决定要修一座有人柱的桥。可应该让谁来做这个人柱呢?大家犹豫了很久,最后选择了一个孤儿。这样对谁都好。”
“村子里有一个人很喜欢很珍惜那个孩子,孩子也很喜欢他。但人们并不知道,或许知道。反正最后,那个孩子就作为人柱被埋进了桥梁的支柱里。”
“那个人很痛苦,直到那时候他才后悔为什么没有站出来阻拦。这悔恨的感情持续侵蚀着他,在桥修好的一年以后,人们发现他死在了自己的家里。而半年后的某天,一个女孩子因为急事而凌晨就赶着出了门。那一天天气很坏,天上完全看不到星星月亮,当她走到桥上的时候,忽然感到有人拍了她的肩膀。她回头……”
方远航喝了一口酒,声音平静:“她看到什么?”
“啊。”我含糊地应了一声,“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其实当时学姐不是这样讲,那是我们在完全没有光的屋子里。学姐当时说,你们都回头看下不就知道了。然后屋子里响起两声惨叫。灯亮了,学姐莫名其妙地看我,她当时是拍了另一个男生的肩,所以尖叫应该只有一声。
于是学姐很是欣慰地拍我一掌:“初见。不用这么捧场吧,只是个网上的故事。”
只是网上的故事。对他们而言,这就只是个并不那么出色的故事。
可是,我便是故事中的那个孤儿啊……在没有选择的时候,最先被放弃的就是自小失去怙恃的孤儿。灰泥和尸血里,埋葬着不肯安息的灵魂。孤寂那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觉得那样绝望。
“那个人呢?”方远航静静问。
“哪个啊?大方,讲故事是为了娱乐,不用那么认真。”
“那个人,很喜欢很珍惜那孩子的那个人。”
我不语,后来我专门去找了那文章看。比学姐讲的要好。那个人有一句话:“我看着灰色的墙壁,无法叫你离开。因为我就站在那座桥上。”我只觉得心口上的血迹一瞬间蔓延。
都是那么无奈啊。
我有些意外地看来方远航一眼,他居然还留意到这个。我叹口气:“他死了,可能是因为内疚吧。人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
“他可以选择替那个孩子去死。”
“大方,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孩子的贪欲少,怨念不会那样重。更何况有些牺牲,在所难免啊。”
“没想到你是这样想的。”方远航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不过,安慰人的时候讲这样的故事合适么?”
“咦,我以为你心痛到没有感觉了。居然还能猜到我这是在安慰你?”我笑了笑,伸个懒腰,躺了下去。“不过,你既然还在伤心中,当然只有这样的故事最是应景。难道该讲个洞房花烛的故事么?”
月色真好。躺在屋顶看星星,身边有个人,不管他是否喜欢我,这样的画面终究还是宁静美好的,符合我对生活全部的期望。最后我在屋顶睡着了,睡梦中似乎有人轻轻抱起我,还在我耳边叹了口气。
醒来的时候,脑袋有点重,圆儿弄了碗无论颜色还是味道都很不好的姜汤给我。我十分不情愿的看着她还有她手中的碗,等她一转身,就悄悄把药倒了。
想当初我的身体是多么好啊,从小到大,没病没灾,到这边竟成了药罐子。实在是人生之奇耻大辱。
本来说好去朱颜堂的,还没换衣服,方远航已经进来禀告:“我已经跟朱姑娘说你今日病了,等明日病好再去。”
“一点风寒不用这么紧张吧?”我翻个白眼。看见一抹淡笑在方远航嘴边漾起;“初见,就算是药罐子,也要好好保养,免得哪天破了。”瞧这话说的,这么毒舌,跟谁学的啊?
罢了,不去就不去,以朱颜堂的实力,三天赶出百八十件衣服只是小事一桩,我何必这样劳心劳力?只是到下午时感觉越发不好,连言方阙都惊动了,只得又去请大夫,抓药啊,一阵忙活。最让我意外的却是言绫。
我在言方阙还有圆儿四只眼睛的合力逼迫下极为不情愿地喝下药,正在昏沉着,听到圆儿说三小姐来了。
圆儿绝对是个护主的好丫头,不枉我将她当成潜力股。在门口与言绫纠缠很久,才放她们进来。言绫的脸色并不像是个要出嫁的姑娘家那样含羞,反而是有些憔悴。
想来是教宫廷礼仪的女官甚是厉害,调教人怕也是很有手段。
只是那傲慢却还是丝毫未改:“听说你又病了。真是没用。”
说实话,她若是突然变得温柔,我一定把她拍飞,因为一定是假的。
示意圆儿拿椅子让她坐了,仍是窝在被子倦然一笑:“怎么?又是来看笑话的?”
言绫挥挥手,将圆儿和她自己的贴身丫头赶出门外,又将椅子向我挪了挪。只是她做这些之时,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很是有点紧张。
我笑:“怎么?这时候想跟我说些私心小话么?”言绫脸上微红,看一个平日里很嚣张的女子突然柔静也是件赏心悦目的事情。这个言绫有话不能跟自己的贴身丫头说,恐怕不是什么好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