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爹道:“我怎么会不认得你呢?我一进门还没有看到你就认得你了。你现在都不跟我打个照面,看来你确实认得我,但不敢认。是吧?”
女人不解道:“没看到人就知道认得不认得?既然是熟人,还有敢认不敢认的?”
罗步斋笑着对女人说道:“麻烦你出去一下吧,你在这里,他不敢跟马秀才相认。”
女人道:“为什么我在这里就不能相认呢?”但她还是听了罗步斋的话,先退了出去。
女人出去之后,姥爹脸色一变,语气强硬多了,喝道:“刚才别人在这里,我给了你三分面子,没有当场拆穿。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你给我好生说话。”
躺在床上的那人急忙一跃而起,拜倒在姥爹的脚下,不停地磕头,求饶道:“早知道您会来这里,我就不来了。求求您放过我!”
罗步斋道:“我这么多年没有接触玄黄之术了,但是进门都闻到了黄鼠狼的气味。你道行这么浅就敢出来坑蒙拐骗,胆子真大啊!”
那人又对着罗步斋磕头求饶,哀求道:“不过是为了骗口饭吃,求两位高人放过我!”
姥爹问道:“你是怎么想到变成她丈夫来这里的?”
“我昨天夜里刚好来到这户人家偷鸡,却没偷着。刚要离开的时候,听到这房间里有人说话。我听到这男人说要回咸宁去。我听到了就一喜,如果这户男主人不在家,我偷鸡就方便许多。我常在这个村里出没,对这里的每一个人还算了解。这户人家的儿子睡觉打呼噜,敲锣都敲不醒。两位老人和一个女儿我不怕,唯独怕这倒插门的女婿打我。”那人说道。
“怕他还敢变成他的样子来骗人?”罗步斋说道。
“之前是怕的。但是我躲在窗台上听这男人说了为什么要去咸宁之后,就不怕他了。原来他是一个冒牌货,因为恰好跟原来倒插门的女婿长得像,才被错认成是真女婿,阴错阳差留在了这里。他这次要去咸宁,是想回去看看那边的家室。但是他又怕真的那个人在这个时间里回来。”
罗步斋插言道:“所以你就钻了空子,变成那个人的模样来吓唬他们?”
那人点头道:“是啊。我虽然没有见过那个真正的倒插门女婿的模样,但是只要照着这男人的模样变幻,他们就会以为我是真的了。”
“你还真是狡猾!”罗步斋咬牙道。
那人又磕头不止,说道:“我只想偷偷吓唬一下他们,让他们供我吃。哪怕是提几只鸡走也好。求求两位高人高抬贵手!”
罗步斋道:“只是为了吃鸡吗?那你为什么要在那女人身上乱摸?恐怕你这趟不只是为了吃,还为了色吧?”
“你们怎么知道的?”那人惊讶不已。
罗步斋哈哈大笑,说道:“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你自己干过的缺德事我知道的不少,我本来想将你捉起来,但马秀才说任何生灵都有它的求生之道,我便一直放任不管。没想到今天还是碰上了!”
外公说,在那个时候,黄鼠狼刺猬兔子什么的到处可见,山上就是它们的世界。东西一多,作祟作怪的便也多。有时候家里谷被偷,有时候家里鸡被偷,那都是常见的事。人要求生,那些小生灵也要活命。如果处处赶尽杀绝,那会遭到报复的。
不过现在各个村庄周围的山上没有这些小东西了。这些山就像是人的头发,过些时候就被剃光一次。那些隐藏在各个角落的小生灵便暴露出来,无处藏身。长此以往,小生灵便都消失了。
关于黄鼠狼作祟的事情,那时候的村子里最常见不过了。常见的事情里最多的便是吃鸡。
就在我们村里,曾经发生过一件怪事。
那是有一次我和几个同龄人还有几个老人家坐在地坪里晒太阳聊家常听到的真实故事。
我们正在晒太阳的时候,地坪边上一只黄鼠狼蹿了过去。
一位老人家便说起了她曾经遇到的事情。
她说她刚嫁到这里来的时候,有天晚上遇到黄鼠狼偷鸡,她拿起一只衣槌便打。一下没有打到,那黄鼠狼离开鸡笼跑了出去。她情急之下将衣槌扔了出去,恰好打在黄鼠狼的后腿上。黄鼠狼拐着脚跑了。
第二天,她娘家的母亲来了她家里,说什么最近口味寡淡,吃什么都没有味道,就想吃鸡。
那时候女人出嫁之后,娘家的父母没有红白喜事是很少去女儿家的。
她见母亲难得到她家里来一趟,又见她这么说,便杀了一只鸡做菜。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见母亲把鸡肉都往自己的碗里扒,抢菜得很。她虽然不高兴,但不好说母亲的闲话。
吃完了鸡肉,她母亲又把剩下的鸡骨头拿起来啃,咬得嘎嘣嘎嘣响。
那时候吃鱼吃肉的机会确实少,母亲抢菜她勉强能理解,但是贪婪到要吃鸡骨头,她就不理解了。
她便问母亲:“我以前没有见过你吃鸡骨头啊,现在怎么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她母亲一边嚼鸡骨头一边回答:“女儿啊,我不都说了吗?你妈妈我最近口味寡淡得很,吃什么都像吃泥巴一样。唯独这鸡肉鸡汤,我吃起来有味。这点鸡骨头就别浪费了。”
她丈夫见丈母娘这么说,连忙说道:“哎呀,妈,您想吃鸡肉的话,就住在我们家吃。今天吃完了,明天我还杀鸡给你吃。这鸡骨头您就别咬了,免得别人看见了笑话!”
她母亲听女婿这么说,高兴地连连点头,说道:“那好啊!反正家里没有事情,我就在你们家住几天!”
别人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她母亲倒爽快答应下来了。
她心中不悦,觉得母亲这样做让她很没有面子。她不好在桌面上说话来堵母亲,于是在桌下轻轻踢了母亲的脚一下。
没想到她母亲被踢到之后如点燃的炮仗一样一下子蹦得老高,疼得喊爹叫娘。
她大吃一惊,心想这么轻轻一踢不至于这么疼,除非母亲的脚早就受了伤。
她丈夫忙放下碗筷,去扶丈母娘,问她怎么了。
她母亲还没来得及回答,先放了一个屁出来。“噗”的一声,屋里顿时变得比厕所还臭。
她说,那是她这辈子闻到的最臭的气味。
可能是剧烈的疼痛让她母亲受了刺激才放出这个臭屁来。
“我昨天从田埂上摔了下来,把脚摔坏了。”她母亲解释道。
她丈夫把丈母娘扶到椅子上坐下。
“女儿啊,我知道在你这里住会给你带来一些麻烦,但是我是忍着腿疼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来的,想歇几天了等腿好些了再回去。”她母亲说道。
她听母亲这么说,心又软了下来,觉得刚才是自己做得太过分了。母亲辛辛苦苦将她拉扯大,现在她让母亲住几天,让母亲吃几只鸡,那都是合情合理的。别说住几天吃几只鸡,就是一直住下去一直吃下去也是应该的。
于是,她母亲就在她家住了下来,天天吃鸡,把她鸡笼里的鸡都吃完了才回去。
回去的时候,她母亲不让女儿女婿送,非得自己走,说是怕耽误女儿女婿干农活的工夫。
过了一个多月,她忙完农活去娘家看看。
她问母亲腿好了没有。
她母亲惊讶地问道,我的腿一直好好的啊,你怎么这么问呢?
她就更惊讶了,说,一个多月前你不是从田埂上摔下来,摔伤了腿吗?
她母亲道,没有这回事啊,你听谁说的?
她说,你自己说的啊。
她母亲道,我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她说,你去我家里的时候说的,还在我家住了好几天,我天天给你杀鸡吃。
她母亲坚称自己没有去女儿家。
她回想之前的种种状况,这才想起曾经用衣槌打伤过偷鸡的黄鼠狼。再想起那个臭不可闻的屁,她料想那个黄鼠狼变化成了她母亲的样子,然后找借口将她家的鸡吃了个精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