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嫤看着手中的花名册。
这是穆清交给她,曾经忠心于她的姑姑的宫人名单。
当年林宪身死,宫权流落吴贵妃之手,吴贵妃对后宫来了个大清洗,林宪提拔起来或看重的宫人,被贬的被贬,被调的被调,在如今六尚二十四司里面,竟然没有一个正职,不是做着毫无实权的副职,就是被调到别处做着杂事。
不过好在的是,当年被换被调,这些人并没有因此与吴贵妃的人产生冲突,低调谨慎,暂时蛰伏,从而得以全部保全下来,等待一个新的主子到来。
从这一点说,她的姑姑极会用人,提拔的至少都是十分拎得清、会看形势的人。
倘若这些人当年就心生不满与吴贵妃的人产生冲突,那吴贵妃就有足够的理由将她们全部发落出六尚宫外,那么今天她若想再启用她们就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或者她得只能自己重新培养人手,而培养忠心可靠的宫人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穆清从外面走进来。
林嫤抬头看着她,笑问道:“拨给吴贵妃的宫人送过去了吗?”
穆清点了点头,微笑着对她比了一个“二”的手势。
林嫤自然明白了其中的含义,笑着点了点头。
而昭阳宫里。
吴贵妃看着跪在地上,林嫤让人送过来的这一批宫人,撇了撇眼,语带讽刺,哼道:“皇后娘娘对本宫可真是慈爱!”
跪在地上的宫人垂首贴耳,并不出言。
她的大宫女玉簟出言提醒她道:“娘娘,小心这些人里有长坤宫的钉子。”
玉簟是吴贵妃从王府里带进来的宫女,伺候吴贵妃最久远,也最得吴贵妃的心。
上一次昭阳宫的宫人被绑,玉簟原本也被绑去了掖庭宫,但吴贵妃又亲自去将她要了回来。林嫤倒也好说话,她要便将人给她了。
吴贵妃抬了抬下巴,道:“既然是新分来的宫人,在本宫的昭阳宫总要先学学规矩。让人带下去,先将她们的姓名、来历、身世等问清楚,然后带下去先学规矩再进殿伺候。”
吴贵妃自然不会相信林嫤送来的人,而这学规矩自然也不会是一般的学规矩。
吴贵妃说完后便进了内殿,玉簟对身边的宫女使了使眼色,让她将人带下去,然后自己跟着进殿伺候。
吴贵妃拔了头上的一根簪子拿在手上把玩,又问玉簟道:“皇后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玉簟看着吴贵妃显得有些欲言又止,顿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道:“皇后说棋技手痒,这几日都拉着皇上陪她下棋。”
现在宫里人人都知道皇上宠爱皇后,为了皇后连贵妃的面子都下,见此后宫人人都兴起了学围棋,想讨得皇后欢心。
吴贵妃气恼,将手上的簪子拍在桌子上,道:“宫权还在本宫手上,她倒是一点不着急。”然后蹙着眉头,又不满道:“皇上也真有闲情逸致,这么多国事政事都不理了,专陪着一个妇人玩这些闺阁小技。上次还听父亲说,现在户部银钱不足,他上了一道折子提出增加田赋税银,结果却像石头扔进了海里没有半点回音,怎么不见皇上对这些事上心。”
这种国政大事不是宫人能插嘴的地方,玉簟低眉垂耳不再说话。
吴贵妃又突然眼睛一亮,问道:“各宫下一个季度的份例应该都算好了吧?”
玉簟道:“是,正等着娘娘示下。”
吴贵妃又问道:“长坤宫的那份呢?”
玉簟道:“也已经准备好了。”
按理长坤宫的份例,早该在大婚之后的前几日连带上一季度的份例一起送到长坤宫去的。只是吴贵妃接手宫权之后,改了后宫的规矩,各宫的份例算好分好后,一律先送往昭阳宫,各宫凭对牌在昭阳宫领取份例。
但如今后宫有了皇后,宫权却依旧还在吴贵妃手里,而吴贵妃却也像是忘了这件事,将宫权交还到皇后娘娘手上。
如今六尚局的尚宫们也左右为难,不知该将长坤宫的份例直接送往长坤宫,还是先送到昭阳宫。若是先送往昭阳宫,让皇后到一个宫妃手上领份例,这后宫都要闹笑话了。
若是皇上不重视新皇后也就罢了,闹笑话也是她们主子间的事,她们是贵妃提拔起来的人,自然站在贵妃娘娘一头。只是现在,眼看着皇上是越来越宠爱皇后,皇后接手宫权是迟早的事,她们也不敢冒犯皇后的权威。
但若是她们直接将长坤宫的份例送到长坤宫,贵妃娘娘现在就能吃了她们。
一山两虎相斗,她们两只老虎都惹不起,所以只能拖,连带其他宫的份例也都拖着还没下发。
每到季末,也是各宫的份例用尽缩紧裤腰的时候,特别是品级不高的宫妃,全看着份例过日子,已经有好几个宫妃让人来六尚宫局里打听,份例什么时候发放了。
吴贵妃眼角往上一翘,突然容光焕发的道:“去,让六尚局将长坤宫的份例送过来,本宫亲自送到长坤宫去。”
林嫤听到吴贵妃带着六尚局的人,抬着东西,轰轰烈烈往长坤宫而来的时候,她正在用自己的左手跟自己的右手下棋。
她这两天在围棋上被皇帝虐得溃不成军,信心沦丧,差点跳河自杀。
但她坚持她这个皇后,应该在兴趣爱好上与他这个皇帝保持一致,保持共同语言,所以尽管被虐得不成人样,依旧越挫越勇,深入研究围棋这门技术。
林嫤闪了闪眼睛,笑着对穆清道:“贵妃还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
上次丢脸还没让她长记性,明知讨不了好,还要再来一次。嗯,从这个方面来说,她和她倒也还有相似的地方,都是越挫越勇。
穆清也是面含浅笑,道:“贵妃也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找回面子了。”
其实就是让后宫的人看见长坤宫的份例要从她昭阳宫过又能怎么样呢,皇后的地位在那里摆着,皇上的宠爱偏向长坤宫,那后宫的人就不会以为贵妃这股东风,压倒了皇后这股西风。
林嫤将手上捏着的棋子放下,拍了拍手,道:“我原本还想过几天再来过问宫权的事,看来我是偷不得闲了。走吧,我们去会一会贵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