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宫里。
段太妃脸色憔悴坐在床上,倒真是一副病容的模样,
静安公主坐在另外一侧,林嫤则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听她的宫女跪在地上,哀哀艾艾的哭着委屈道:“……二月三月里头,这天气还是冷的,但奴婢去领太妃的份例的时候,这银霜炭却只肯给一半了,说是天气暖了,用不了这么多。但这册子上记的,却又还是足斤重的银霜炭。奴才不满,提出太妃有老寒腿,那是当年为照顾先帝留下的,要用的炭多。但是太子妃殿下身边的叶桑姑娘却道,这银霜炭就这么多,若不签字领走就一斤都没得领,奴婢没有办法,总不能这天寒地冻的,让太妃连一点炭都没得用。后来这银霜炭用到月中就没有了,后半个月太妃就只能硬熬等下一个月,奴婢本来想用自己用的黑炭给太妃用,但太妃又嫌弃这烟大,夜里熏得咳嗽。
还有去岁冬分到太妃份例里面的布料也是,像是旧年的存布,好些都有虫眼,根本不能做衣裳穿。好在太妃旧年还留有过冬的衣裳,若不然连这个冬天都不知道怎么过呢。
上个月的时候,太妃的老寒腿和风寒一起犯,奴婢急急忙忙的去太医院请太医,但太医院的人却说,太**里的三郡主和大皇孙病了,娘娘将生产也离不得太医,分不出太医来给太妃看病,说太妃的老寒腿是旧疾,照着旧年的方子煎药就行了。但奴婢按着旧年的方子给太妃煎了药喝,但太妃的老寒腿却不见好,风寒也是一日比一日严重。奴婢想再去请太医,但太妃却拦住了奴婢,说是她一把年纪了,日子多一天少一天都不打紧,娘娘和小皇孙小郡主身边紧着要用太医,不能去烦扰了娘娘或太子妃。”
宫女说完之后,段太妃紧接着就叹道:“……我早说了这事不要劳动了皇上和皇后,我都是半截快入土去陪先帝的人,何必为我闹出这么多事来,偏静安不听,倒让皇后刚出了月子就不得安宁。”
静安长公主脸上却是一副不满的表情,道:“娘娘,您这都听到了吧,母妃好歹也是侍奉父皇的人,结果在这宫里都过的什么日子。”
段太妃皱起了眉头,一副不许静安长公主说下去的模样,呵斥了一句:“静安!”接着又转向林嫤,道:“皇后别见怪,静安有时候说话就是心直口快了些。我们并没有觉得太子妃故意怠慢或是埋怨太子妃的意思,太子妃年轻初接手宫务,有些疏漏顾及不到也是有的,既然太医已经来看过了,也说我这身体并无大碍,我看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吧,免得伤了和气。”
林嫤心里笑了一下,说是没有觉得太子妃故意怠慢或是埋怨太子妃的意思,但无论宫女还是段太妃自己的话里,句句都指着太子妃故意怠慢她,不将她段太妃放在心上。提起银霜炭和布料的事,可不还隐隐指着太子妃中饱私攘。
这事往小了说,是太子妃不懂事没将段太妃当回事,往大了说是她这个皇后没有照顾好段太妃,再往大了说,传到外面去,就会觉得是皇上在刻薄庶母,与皇上的名声不利。
就是不知道这段太妃是就只冲着太子妃去的呢,还是冲着她和皇上去的呢。
静安长公主又一副伤心的模样道:“终归是我不争气,没能生成个男儿,若不然,我也能像恒王兄,延王弟他们似的,将母妃接到王府去享福去。”
林嫤含笑道:“看长公主说的,你虽不能将太妃接到王府去享福,但就像是长公主自己说的,太妃是侍奉先帝的人,就是没有长公主,本宫和皇上也一定会好好孝顺太妃直至天年。你也放心,这次的事本宫一定会给你和太妃一个交代。”
说着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宫女,问道:“我问你,太妃生病,你去请太医时,可有去跟太子妃禀报,又是跟哪位太医说的太妃生病的事?”
宫女低着头道:“奴婢当时太急了,没有去禀报太子妃。当时是跟太医院的洪全说的太妃生病的事。”
林嫤又问道:“洪全是御药库管抓药的小太监,你既是去请太医,为何不跟太医说太妃生病的事,却是跟洪全说。”
宫女道:“当时当值的太医都在娘娘宫里和延庆宫里,奴婢找不到人。而且奴婢以为,洪全事后是会跟太医院的院判说的。”
林嫤没有再说话,转而跟身边的慕枝道:“去将洪全叫过来。另外,太子妃来了吗?”
她刚说完,外面宫人便通传:“太子妃殿下到。”
林嫤点了点头,示意让她进来。
然后太子妃便蹙着眉,脸色凝重的带着桑叶从外面不急不缓的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林嫤正想要找的洪全,以及王婕妤身边的一个宫女,桑叶的手上还抱着几本账册。
林嫤心想,太子妃还不算笨,是做好了准备才来的。
太子妃进来后,先给林嫤请安,道:“儿臣见过母后。”
林嫤点了点头,示意她起身。
然后太子妃又对段太妃微微行了个礼,叶桑等人给林嫤行礼,静安长公主等人再给太子妃行礼,一套行礼过去之后,太子妃才对林嫤道:“听说母后要传洪全,正巧儿臣以为对太妃对儿臣有所误会,所以将洪全也一起带来了。”
说着走到了旁边站着,让洪全上前向林嫤跪了下来。
林嫤低头看着洪全,声音略带了几分凌厉的问道:“洪全,本宫问你,太妃生病,太妃的宫女去请太医,你为何不告诉太医院的院判太妃生病之事,致使太妃病情加重?”
洪全连忙磕头道:“娘娘,冤枉啊,玉竹姑娘来时,并未要求请太医,也未曾说起太妃还受了风寒之事,只说太妃的老寒腿有些犯了,让奴才按照旧年的方子抓药。奴才不疑有他,按照太妃旧年的方子配了药交给了玉竹姑娘。”
宫女这时候也跟林嫤道:“娘娘,奴婢去太医院时,是说了太妃还受了风寒之事,奴婢怎敢耽搁太妃的病情。”说着又看向洪全,道:“洪公公,娘娘再此,你为何要说谎话。我当时的确是跟你说了太妃不仅老寒腿犯了,还受了风寒,让你等太医回来之后让一太医来看看太妃。”
洪全知道她是要故意诬赖,不想与她多说,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对林嫤道:“娘娘请明鉴,奴才绝无半句虚言。”
静安长公主这时候拍着桌子跳起来,对着洪全道:“我权当你说的是实话好了,太妃老寒腿犯了那也是病了,玉竹让你只抓药你就只抓药,你就是这样不将太妃当回事,怠慢太妃的?”
洪全有些委屈的道:“太妃一直都是用这个方子的,效果也好,我见玉竹姑娘后来也没有再来要请太医,便以为太妃的老寒腿已经好了。”
静安长公主怒道:“你以为?万一太妃真出了事,你这个奴才担当得起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