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铄稳稳的接住了楚云笙,一个转身落地,却并没有立即放开她,而是紧紧的将她继续抱在怀里。
即使不用照镜子,楚云笙也知道自己此时定然是十分狼狈的,她也有几分心虚,她知道自己脚上的冻伤还没有好,却又在这冰天雪地里冻了一晚上,情况肯定更加恶化,而这都正巧被苏景铄看到。
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责怪自己。
想到此,她像鸵鸟一样,将脑袋越发的埋进苏景铄的颈间,不敢抬起头来看他。
然而,苏景铄只是静静的、紧紧的抱着她,并没有说什么。
时间在这一刻仿似静止了。
然而楚云笙却感觉的到,这时候抱着她的苏景铄的手,微微颤抖。
虽然他并没有说什么,可是,却在这一刻,莫名的让楚云笙红了眼眶。
良久,他才放了她下来。
而经过他抱了这么许久,她被冻的僵硬的四肢也渐渐的有了温度,她正要自己用力提起步子往前走,却不料身子一轻,她已经又被苏景铄打横抱了起来。
迎着他那双浩瀚若星海的眸子,楚云笙挣扎道:“你后背还有伤,不可以用力,刚刚为了接我这一下,你又动了内力,现在后背的伤口肯定被撕裂开了,快放我下来。”
苏景铄却不依她,自顾抱着她往山洞里走,一直将她妥帖的放好在床上,又用被褥将她捂了个严实,这才道:“我的伤不碍事,倒是你的脚,若真有个好歹,我会自责一辈子的。”
见他如此坚持,楚云笙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任由他将自己裹成了人肉粽子,看他精神好了这么多,估摸着是烧退了,他又不让自己动手,楚云笙只能将她藏的药和那些熬药的器具位置跟他说了,让他自己去忙活,而她看着他进进出出忙忙碌碌,不多会儿,就开始犯起困来。
说起来,她也一整晚都没有好好合过眼,精神一直都是紧绷着的,现在看到苏景铄清醒了,她才终于舒了一口气,而她这精神状态一放松,困意来袭,不等苏景铄将他的药煎好,楚云笙已经拥着被子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格外的沉。
等楚云笙昏天黑地的睡了个饱,一觉醒来,却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如果不是抬眸就见到苏景铄那双星眸,她还以为自己这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遇到的全是光怪陆离的事情,遇追杀,落水,奔逃……
等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在一间茅草屋里,跟之前三面都是石壁的山洞截然不同,这土墙屋子虽然破败,却比那山洞要暖上几分,更何况,此时拥着她的那人的目光,比二月春水还要温柔。
苏景铄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打趣道:“可是醒了,你可知道你这一觉睡了多久?林老伯的孙儿都可以下地走路了呢!”
闻言,楚云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啐了他一口。
之前跟林老伴儿聊天曾听到她提起过,三个月前才接了儿媳妇过门,儿子儿媳就双双去县城找了差事劳作去了,剩下他们老两口在家。
她不过是睡了一觉,这俩新婚不久的夫妻孩子都能下地走路了?
楚云笙瞪了他一眼,瞥了一眼苏景铄身上的衣服道:“我睡了多久不打紧,那你身上的衣服可是就一直穿了有一年多了呀!”
苏景铄闻言,笑了笑,将她扶坐起来,起身将屋子中间的火炉上煨着的铁锅揭了开来。
伴随着他的动作,一阵烤肉的香味儿瞬间在屋子里蔓延开来,而楚云笙的肚子也很合时宜的“咕咕”两声叫了起来。
从船上落水到现在,至少也是两三天过去了,她还没正儿八经的吃点东西呢!
看到苏景铄变戏法似得从锅里端出一只已经烤好的兔子,楚云笙眼巴巴的看着他走过来,口水都差点流了下来。
苏景铄笑了笑,撕了最肥嫩多汁的一块大腿递给楚云笙,笑道:“趁着你睡着了的时候,我用山洞里的弓打了只兔子来,第一次烤的,不知道味道如何。”
楚云笙接了过来,先尝了一小口。
幸好他已经提前说了是第一次烤,所以楚云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否则这咸的发苦、一口啃下去不觉得是在啃兔子倒像是在啃盐袋的感觉,她肯定下意识就要吐出来。
但好在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才并不意外。
虽然咸的过分,但她还是继续将剩下的一口一口的吃了进去。
见她吃的这么香,苏景铄的眉梢也扬了起来,他笑道:“味道可是不错?”
说着,就颇为洋洋自得起来,自己也撕了一小块,放到了嘴里。
只是才刚扔进嘴里,尚未来得及细细咀嚼,他脸上刚刚那自得的笑意犹未散去,却已经僵在了那里,再抬眸看向楚云笙,已经转成了难为情和尴尬,他道:“好像咸了一点。”
说着,他抬手就要阻止楚云笙继续吃下去,“我再去打一只来,重新烤。”
楚云笙却身子一转,灵活的避开了他的手,笑道:“没事,我口味重。”
说着,继续三下五除二的将手中剩下的兔子肉吃干抹净。
苏景铄忍不住笑道:“这我就放心了。”
“嗯?”楚云笙扯了苏景铄放在床边的帕子一边擦了擦手,一边不解道:“放心什么?”
“你不挑食,很好养,这样我就不用担心我以后下厨做的不好吃会被你嫌弃了。”苏景铄也再撕了一块肉,学着楚云笙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继续吃起来。
楚云笙用鼻子哼哼了一下,不满道:“那是第一次,自然要给你面子了,你这厨艺以后要是不见长,我依然还是会嫌弃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甜丝丝的。
苏景铄吃好,将一切都打理好了,发现楚云笙还愣在那里,脸上挂着傻笑,等他凑近了都没发现,见她这般痴傻的样子,忍不住又打趣道:“怎么,莫非这兔肉有毒?”
楚云笙瞪了他一眼,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就要起身,却哪里晓得才动了动身子,准备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双脚被缠了厚厚的一圈,里面先是厚厚的一层棉絮,而这棉花团子上还带着些许碎布料,看那样式,应该就是之前自己蹲在树上裹着的那个旧棉袄被苏景铄拆成了这样,而外面是一层一层的布帛包裹。
这次,真跟熊掌差不多了。
她瞪了等苏景铄,又低头看了下两只没有知觉的脚,“这下我怎么走路?”
苏景铄将她抱着在床边坐下,解释道:“趁你睡着,我帮你看过了,你的脚不能再受凉了,这两日就先委屈一下,尽量别下地走路。”
“不走路我们就待在这里等着他们过来搜到吗?”
“当然不是,”苏景铄摇了摇头,动作利落的将他们俩还所剩下的东西包裹好,放在一边的肩头,一边还不忘对楚云笙解释道:“我们去县城,这两日何容肯定会加大对周围的搜查力度,所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最危险的地方,也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你的脚,还有我的箭伤都需要上好的药材,所以,我们要去离这里最近的县城。”
“少说也几十里地呢,怎么去?”楚云笙担忧道。
苏景铄已经将所有的收拾妥当,走到她面前,俯下了身子,不等楚云笙拒绝,他已经将她稳稳的背到了背上,“我可以背你啊,而且,我还是可以稍稍施展一下轻功,不碍事的。”
怎么会不碍事呢,楚云笙却是清楚的知道,每施展一次轻功,后背的箭伤上的毒素会随着内力往四肢百骸里游走一分。
这其中的凶险怎么可能就是他这么轻描淡写而已呢。
只是,这时候,被他稳稳的、牢牢的背在背上,一路掠风前行,楚云笙便知道,她的抗拒是没有用的,苏景铄有他自己的坚持。
既然抗议无效,她便只能乖乖的伏低了身子,趴在苏景铄的背上,任由他一路背着自己在寒风呼啸里疾行。
经过这几日狼狈的奔逃,两人都还穿着林老伯儿子儿媳的旧衣服,比较单薄,又不能施展内力御寒,所以一路飞掠,等快要到达县城城门口的时候,两个人皆已经冻的四肢僵硬。
苏景铄将楚云笙放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好,抬手呵了呵气,将手捂暖了,这才用手捧起楚云笙的脸颊,帮她揉了又揉。
看到他满眼里写着心疼的样子,楚云笙却哪里还有半点冷,她又不是小孩子,只笑他这般待她,倒真显得自己在他面前是个脆弱的小孩子了。
已经快要到县城城门了,而且又是中午时分,所以路上来来往往不少进出城门的百姓,见到他们这般恩爱的样子,不少人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尤其是路过的不少少妇们,看向楚云笙的目光里,都带着许多的羡慕和嫉妒。
这样的人多了,楚云笙首先就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这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啊!
她抬手将苏景铄的手拿开,笑道:“我还不想被那些女子的眼风杀死。”
苏景铄便也由着她,继续伏下身子,将她背到背上,往城门口走去。
还未到城门口,远远就见到大门旁边的墙上张贴着两张她和苏景铄的画像。
那人的画功确实了得,三五两笔,居然还将她和苏景铄勾勒的神韵都出来了。
只是,看着画像下,那些身着铠甲的士兵对着进出城的人一一比对的认真样子,楚云笙的心里开始紧张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