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夫人虽然一副聊家常的口气,但是背后的弦外之音我不会听不出来。
她走了之后我想了很多,人的身体没有自由,思想反而更加自由。
我想起以前看的红楼梦中的那些与凤姐有关的细节,想着我到这里来之后遇到的一切,贾琏好色薄幸,尤二姐的花容月貌……
宝玉不知道如何了,我现在也不确定梅夫人给我的消息是真是假了,也许只是想把文秀调开的假消息。
她在威胁我,不动声色中透出来的阴险更让人觉得可怕。
我如果不答应,她是不是要拿巧姐和平儿开刀?文秀的离开是不是也在她的算计之内?就算她不把我如何,就这么把我关起来,不打不骂不逼,就这么关下去不放,我又能怎么样?
梅夫人第二次来的时候,表情依旧不急不忙,她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虽然她不至于象后来的慈禧太后那样直白而跋扈的说出“谁让我一时不顺气,我让谁一辈子不顺气”那样的话,但是她的态度无疑是已经表露出了这一点。如果就象她说的,这一次沈恬一去不回,又没有留下一男半女,那沈家的香火就真的断了,那样的情况下,梅夫人肯定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置。
“凤哥儿……”她看看摆在桌上没有动过的饭菜:“饭菜不合口?”
我抬眼看看她。
“绝食上吊这一套行不通的。”她说:“你就是拿剪刀抹脖子撞墙,我也是打定了主意不会放人,你要想从这屋出去,要么就是答应了我的条件,要么就是被抬出去。”
我只问:“沈爷有没有后,不在旁人,只在他自己身上,你不去跟他讲理,总磨我干什么?难道我答应了,那头也就能成了?”
我低下头,外面应该还在下着雨,虽然我听不到,不知道窗户房门封了多少层,梅姨的裙角有点湿意,屋里的烛光映着她耳朵上的绿玉坠子,有一点扎眼的反光。
“时间就只有这么几天,越拖下去,对你我都没好处。等恬儿要是走了……”她看我一眼:“也许凤哥儿你喜欢这屋子,那你就安安心心在这里住一辈子吧。”
时间的流逝我没有概念,这种漫长的煎熬,桌上的烛一支支换过去,外面是白天还是夜晚我统共不知道,梅夫人也好,送饭的人也好,没有一个透露外面的信儿。我不是没打过趁空跑掉的主意,但是这些人都是有功夫的,我完全没有那个机会。
我不知道已经几天了,人没有自由,脑子里想的越发乱糟糟的不由自己,我甚至想着如果我和伍子胥一样能愁白了头发,可能梅夫人也就不逼迫我了。一时又觉得自己根本不该自作聪明离开贾府。贾府虽然要败,可是贾府现在还在,如果顶着那个名头儿毕竟没人这样欺负羞辱。
然后又想起沈恬来,要不是遇到他,我也没有这么多的麻烦,先是沉船接着又受伤,好不容易养好伤保住一条命,以为和他撇清了关系的时候,真正的*烦才刚刚开始。
梅夫人虽然还没露出气急败坏来,但是估计这种黑社会似的逼良为娼的事她也不常做,后一次再来的时候,就给我看个手帕包,里面包着巧姐的一只小鞋子。
我觉得胸口忽的一下,象是被敲掉了一大块,一下子就从凳子上滑坐到了地下。
梅夫人俯视着我:“凤哥儿,其实我这个人本来是很有耐心的,不过现在的情形是我没有功夫和你慢慢磨了。你要是不答应,明天拿来的就不是一只鞋子了。天下当娘的没有不疼孩子的,你要怎么做,自己掂量清楚。”
“巧姐和平儿在哪里?”
“现在还好。”她说,意思是不保证接下去会不会缺胳膊少腿儿。
我闭了一下眼,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梅夫人的手渐握成了拳,一甩袖子站起身来,我没看她的表情,反正不会是什么愉快的表情。
“夫人,其实你我无冤无仇,何必苦苦相逼?”
唔这话说出来我觉得很是耳熟,以前病不是太严重的时候我也看过一些影视剧,似乎这话很经常听到。这话可能被无数人说过无数次,但是能起作用的,估计没有几次。
梅夫人悻悻而去,我却在她关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我傻了啊我!我在这儿跟她硬挺什么脖子呀?这个女人别是更年期到了心理异常吧?我要劝的她改主意那是肯定行不通的!
我刚才就应该答应她的啊!答应了她,她肯定就要安排我和沈恬见面!
一见了沈恬,这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这个梅夫人脑子有问题,那个江燮也是个楞头青,净干不着调的事儿。可是沈恬本人是通情达理的,我笨死了!先答应这梅夫人,然后只要见了沈恬,把这事儿一说,沈恬肯定会阻止梅夫人这样胡作妄为,放了我和平儿巧姐的。
这想法好象在我面前捅开了一扇天窗,我用力的拍门,喊了好几声来人,但是外面很安静,没有人理会。
大概除了梅夫人别人都不能进来吧?
我缓了口气坐下来。
真傻,我怎么现在才想到这个办法!我早该想到了。那个江燮也曾经胡闹过,沈恬也制止了他的。这个梅夫人的行径更直接更无礼甚至很无耻,相信沈恬一定不会赞同她这样胡作非为!
我现在真恨不得梅夫人马上再来,我这就告诉她我同意她的条件。
可是,我数着数,换了六根蜡烛,梅夫人竟然没有在应该的时候再回来。
为什么?难道她又有了什么新的盘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