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这话,脸上表情不由的微微一动。
一道眉这时意味深长看着我说:“怕了吗?”
我正要张嘴说什么豪言壮语,表一表我的小决心。一道眉却朝我摆了摆手说:“怕是对的,那人本事很大,你现在要跟他斗,跟他战的话,最终可能就是一个两败俱亡的结果。”
我不解问:“那我应该怎么办?打,打不起,难道我跑吗?”
一道眉笑了:“逃跑是小人行为,你之前经历,我大概也听说过一些,你的性子啊,金土之性太过于沉重了。而金气呢,又很难透出水秀来。你之前是人仙之体,五行自然流转,这些命里带来的小毛病,你可能察觉不出来。可现在不比当初了,你这身功夫,要说奇高,也是高的吓人。这么说吧,你遇到姓屈那道人的师父,小地仙刘通,或许不会两败俱死,或许会有胜算······”
“但同样,你胜了之后,把心中火气泄尽,我之前帮你修的那些东西,可能也得跟着烟消云散了。”
我呆了呆。
一道眉继续说:“妖性奇灵,善诡辨之能。这一局,要是遇到小地仙刘通,我要你施一个应对之策。”
“何为应对之策,就是抓住对方心思,大家不撕破脸皮,不把事情做绝,互留余地这就行了。”
“当然,这个法子,我只是一说。到时,能否用上,我还不知道。你要切记的是,如果小地仙刘通不肯听你的一番言辞,你就把这块晶石给捏碎。”
一道眉递给了我那块从希格姆身上找到了晶石。
我拿在手中,反复打量几眼说:“这东西有什么用?”
一道眉:“你用时,便知它的用处了。用过之后,再领我授的一字诀,你便可以从容由危转安。”
我朝一道眉抱拳说:“恳请前辈传授这一字诀。”
一道眉点下头,复又说:“听好了,这一字诀,便是一个,逃字。”
我听了不由自主拧了一下眉毛,一个逃字?我大官人,我出江湖以来,什么时候逃跑过,每一次我不都是迎难而上,然后用自家一身的本事逢凶化吉,我怎么能逃呢?这个?
一道眉看出我的犹豫,他说:“怎么,不想逃?”
我说:“我关仁······”
一道眉盯着我,伸手示意一下打断我的话,然后他说出了一句非常,非常世俗的话。
“别装逼,行不行?”
就是这么一句,别装逼,行不行。一下子把我打回了原形。
是啊,关仁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要不是海南的阿婆耗尽心血,给了你一身战神般的妖功,你现在可能海南都走不出去,你就得死半路上了。
做妖呢,知足吧。要学会利用自身现在的优势,回避劣势,然后再一点点的扳回整个局面。
我对自已说过这几句话,很快稳定了那颗起伏不平的妖心。
“好,我听你的,打不过,我,我就跑。”
我握紧了手中的那块晶石,一脸郑重地说。
一道眉:“轻点,捏碎就不能用了。”
我一苦脸,只好又把那晶石小心在身上收好。
这时,一道眉说:“等下,你顺这个方向,一直往前走,直到你看见一棵从崖顶横生出来的大歪脖子树,你就跑到那树下边等着,估计用不了多久,你接上因缘,然后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我对一道眉说:“怎么,前辈这是要走吗?”
一道眉:“不走怎么办,还想再继续抱着我不放手吗?行了,行了,你且当我没走,在暗处,隐在你身边,至于说我究竟走没走,到最后,你就明白了。”
因缘就是这样,来也匆匆,去的也悄无声息,十分突然。
一道眉就这么要跟我告别了。至于他是真走,还是假走。这个估计只有他自个儿知道。
高人就是高人,指的路跟正常人指的完全不一样。
我跟一道眉分开后,按他手指方向,走了能有一个半小时,最终在中午时分,找到了那么一株高大的歪脖子树。
在歪脖子树底下坐好了后,我掏出从希格姆身上找到了现代化装备,对了一个方位,发现距离希格姆的目标地还有将近十五公里的路程。
计算一下路程,时间,我将东西收好,又吃了几块肉,便在歪脖子树底下打坐,回神儿。
时光流转,转眼太阳落山,天渐黑下后,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
夜晚,将近八时多一点的时候。
我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音。
我没有放过去感知,我知道,感知撒过去,在探听到对方底细的同时,我自已也一样暴露了。
所以,我只专注于打坐。
又等了二十分钟,前方渐渐浮现了人影。我扭头借了月光一看,好家伙,全都落网了。
马玉荣,计大春,凌元贞外加麻姑爷这四位大仙儿,全都落入到了敌人的魔爪中。
而这个敌人不是别人,他们正是屈道人一行两个牛气冲天的修道人,外加三个背了大包儿,在手里端了枪的化劲高手。
当然了,仅凭屈道人,没有符纸张的话,他们不一定能拿下凌元贞。关键,这支队伍里还有一位号称小地仙的,名叫刘通的高人。这个刘通是屈道人的师父。他走在队伍的中央,我只扫了一眼,一下就把对方给认出来了。
刘通身上的气场不一样,他身上有股子随时能把人给劈成两半的那股子气势。
可能我现在有的是一颗妖心吧,所以,请体谅我用这么粗鲁的文字来描述一个人的气势。
就是这个人,小地仙刘通,他身上确实有这个气势。但就其修行而言,我得承认,我是没有见过真正地仙长什么样子,可我敢说这个刘通绝对没修到地仙那个级别。
小地仙!
请注意,他有一个小字,这个小字,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
打量至此,对方好像也发现我了,于是三个陀枪大汉很紧张地把手中枪抬了起来。
我这时在心中微微的一笑,把一道眉交给我的那块晶石紧紧握在手中,然后我大摇大摆地朝着对方走过去了。
刚现身,我只听马玉荣在喊:“老板,老板,你快跑哇,我们被抓了,老板·····”
我递给马玉荣一个眼色,示意对方不要大喊大叫,然后一步步走到距离这队人二十米远的地方,我对着屈道人说:“屈道长,别来无恙啊。”
屈道长的表情很奇怪,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我说:“关仁?你不是功夫全丢了吗?哼?在那间小旅店,你把我们骗的好惨。这次,怎么?还想再骗我们一回不成。”
我望着屈道长,笑了一下,笑的妖气十足。
刚好这会儿,站在前面的刘通说话了:“妖孽!看我不废了你。”
话一出口,刘通伸手唰!一闪之际就奔我抓来了。
我心里生了一不服输的劲儿,我真想和这个刘通证一下生死。但这个时候,我想到了一道眉跟我说的话,所以我没跟他动手,而是闪了一下身,同时伸脚在地上猛地一跺。
轰!
劲气四溢间,附近的草木被一道冲起的劲流打的哗哗作响。
“小地仙,刘通,刘前辈就是你吧。”
我在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刘通的那对眼睛好像一对刀锋般,在慢慢透过我的衣服,切入我的皮肤深处,打量着我这副身体的肌理和结构。
我尽量克服了身心上的不适,又加了一句话说:“我身上有没有功夫,我相信刘前辈你已经知道了。这是其一,其二,我知道你号称小地仙,是个身上有本事的道门人物,你很强,真的很强,很强。我确实是打不过你。但是······”
我笑了一下说:“我相信这个世界,一定有比你强的人存在,此外,我也相信,那个人没有走远。”
刘通一怔,他当即收了势,一脸狐疑地扫了眼四周说:“什么人,这附近还有什么人?”
我看着刘通说:“前辈,你好像是很急呀。”
“前辈你抓了这些人,没有动手,另外你还跟青柳散人,符纸张等人分开了。前辈你心里想的是什么计划呢?还有,我知道老面陀说的那个地方很有意思。那里不仅封了上古的大灵,更加有一些在道门中人看来,显的极其珍贵的阵法······”
“噢,我差一点忘记了,那里面应该还有一座坛城,布置一座坛城可是要花费很多的心血呢。那里面一定有许多外人不容易得到了珍贵物品吧。”
“当然了,刘前辈,我不是说你这人贪婪。那些东西是用在修行上的物品,是修行的辅助之物。你拿到它后,可以更好的修行,可以规避一些·······”
“天道法则。”
事实上讲到这儿的时候,我完全进入到了一种临场发挥的状态。
我说的全是一些看起来,虚无缥缈的话,我引着刘通,我察颜观色,揣摩他内心深处的每一个变化。然后或投其所好,或稍加引导,再一点点把他的心思往我的计划上去引。
这个法子,应该算得上是妖术了!
何为妖?齐前辈讲过,能言善辨,懂揣人心思,不择手段,强词夺理,指黑为白者谓之妖也。
我领受的是妖功,所以,我现在施展的也是一个妖怪施展的手段。
刘通阴沉个脸说:“一派胡言,你个妖孽,不知在哪里习来的一身妖功,看我今天灭了你再说!”
说完,刘通又要出手。
我则继续:“前辈,你杀我有什么用?拿我的泣灵剑吗?”
我拍了拍后背的剑!
刘通目光一亮。
我笑了笑:“刘前辈,坦白讲我的实力怎样,跟你打过之后,咱们两个人会有一个怎样的结果,我相信你对这应该很清楚吧。”
“我承认,我的几位朋友,他们受制于你了。噢·······”
“那应该是符吧。你用符,临时封了一下他们身上的修行。不过,这法子太不讲道理,你有些胜之不武。毕竟他们身上之前就多少有一些伤。”
“我呢,这里有一把剑,身上有一身的妖怪本事。刘前辈,你跟我说,如果我全力施展这一身本事的话,那会引发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刘通这时不再说话,而是用一种玩味的目光打量着我。
我笑了笑,又补充一句话:“当然了,我还没讲那位藏身在暗处的朋友。是的了,你不是奇怪我这一身妖功是在哪儿学来的吗?我相信,等那位朋友现身,你应该会明白这一切。”
话讲到这个份儿上,我相信刘通能品出这些话背后藏的那些个意思。
果然,他眼神不再那么凶了。
我笑了下说:“我这次主动来找刘前辈你,不为别的事情,单为一件事。这件事就是帮我取回身上丢的功夫。然后制住青柳散人一行人等。”
“前辈你是道门高人,我身上有什么有气数,背负了什么东西,我相信你一定能看出来。同样,做为你帮我这件事的回报,我愿意把泣灵剑交给你。”
我抖了一下剑,一脸微笑地对刘通说。
好吧,其实这本身就是一个骗局。
倘若换作之前的我,拥有一身人仙的修为,就算是打死我,我也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但现在,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居然能用镇定微笑的表情,好像世俗中那些拿金钱诱使人犯罪的坏蛋一样,我拿着手中的剑,在唆使刘通变心。
刘通不淡定了。
确实,一把泣灵剑,再加上·····
“那个坛城里的东西全都归你,刘前辈,我保证全都归您。青柳散人的端家,还有小霸王背后的朱家,海外的这两大家实力确实是很强,但小霸王死了,他们树立的一个形象已经没了。形象一没,这个气数,不用我多说吧。还有,这么些年来,端家,朱家的人,不止一次想取了我关仁的性命。”
“可他们成功了吗?哈哈哈······我不想说我身上拢聚了多少道光环,那样说真的没有意思。我只是不想让刘前辈你为难。长城上,我跟你的弟子第一次动手,我已做的很有分寸了。第二次,在东营小镇,我实在是无奈,这才杀了你的一个弟子。”
“再看看端家人,他们是怎么逼你的弟子的。你的大弟子隐龙,他让端家人逼的好惨,好惨。”
“好了!”
我一收泣灵剑,负手对刘通说:“如果说这些还不能让前辈你动心的话,我再告诉前辈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阿尔法已经废了,我废的,希格姆走了,他身上的全部东西,包括那块小小的,有很强力量的石头,它们都在我的身上。”
刘通面色微微的变了一下。
我这时说:“虽说是合作,但面子上我不会让你太难堪,我假装被你拿获,然后随你一起走。这样的话,见到了端家的人,你也不会太过于为难是不是。”
刘通低头思忖一番,后又看了我的剑说:“你的剑·····”
我笑了:“我杀,该杀之人时,要用到它。但事成之后,我拿回人仙修为,这剑就归你。”
刘通想了想,他忽地一笑说:“关仁呐关仁,你打的一手好算盘呐,等你拿到了人仙修为,你本事那么大,你还会给你剑吗?”
我抿嘴也笑了下,末了,我拿出那块希格姆给我的晶石,我在他面前一亮。
“刘前辈,你觉得我一直是在说假话吗?”
我现在已经亮出了我的全部底牌;神秘不知踪迹,可能藏在附近的顶尖高人,泣灵剑,一身妖功,还有这块具备说不清,道不明力量的晶石。
几样东西一搬出来,容不得刘通做别的打算喽。
刘通低了个头,一直在那儿慢慢的思忖,思忖,稍许后,他忽地一转身。
“好,我不跟你打,不过,动手之前,你得帮我一个忙。”刘通一字一句地跟我说。
我一怔:“帮你什么忙?”
刘通:“帮我找到符纸张!”
我相信这绝对是一个很劲爆的消息,显然,符纸张跟这伙人谈崩了。
符纸张是条老狐狸,他想要得到的是刘通手中握有的一百零八张灵符图案,除外,再有就是我的泣灵剑。
他为了这个才跟屈道人合作。
而现在,这两伙人肯定有什么矛盾了。
我需要的就是这个矛盾!
所以,我又开出了我的价码。
“可以,但前辈,如果我们要合力对付符纸张的话,你就得把我这些朋友身上的符给解开。”
我挥了一下手。
刘通紧紧盯我三秒后,他说:“小叶子,解符!”
一句小叶子,道出了屈道人的小名儿。
敢情,这家伙居然叫小叶子········
屈道人显然不太乐意他师父的作法,可一时他又想不出什么语言来反驳。当下只好转了身,又取出数道符,用火烧了后,放到水中,给几位前辈喂了下去。
符一解,凌元贞和马玉荣两人要朝我说话,偏这个时候,计大春给这二人拦了一下,示意他们不要过来打扰我。
我这时取了一条血红的肉,扔到嘴里,当着刘通的面吃下去后,刘通皱了下眉说:“你修妖道了?”
我嚼着肉,对刘通说:“符纸张做了什么,你怎么要对付他。”
“哼,那个小子,趁我不备,竟偷偷下手,要夺取我的灵符。天杀的!小人,就是小人!”刘通恨的咬牙切齿。
我咽了一口肉说:“伪君子,小人是可怕的,不如我这妖怪来的实在。这样吧,刘前辈,我们就按商量好的行事。如果遇见符纸张,我们一起联手对付他,如果遇到了端家的人,那咱们再见机行事。对了,端家还有什么人了?”
刘通对空长长叹了一口气:“端雪衣!这次主局的人,是他。”
我从刘通眼神里看出了他的一丝担心。
高术,高术,修的越高,越是高处不胜寒,越是容不得他人。
是的,很多高术高人,容得下比他低的人,却容不下跟他修为一样高的高人。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大家还都是人,都没有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神仙!
修的越高,越会出现,一山不容二虎的事情。
所以,眼下的这个局,不再有固定的朋友和敌人了。
我可以和刘通结成一个临时的盟友,下一秒,可能我们又会是生死相对的敌人。
一切,都在不可预知的变数中发展。
计大春,马玉荣,凌元贞,麻姑爷四人好像不想妨碍我施展妖孽邪法。因此,他们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他们没有跟我说一句话。众人达成盟约后,简单喝了下水,然后我和刘通两人并肩走在前面,这就朝着目标地一步步走去了。
途中,我和刘通聊了几句,然后我得知,端家的人早已经到了那个地方,他们正在安营扎寨想办法破开伏魔童子安排的一个屏障。而刘通和符纸张领的任务是在附近追查我的踪迹。
但没想到,就在不久前,符纸张妄图夺走刘通身上的灵符,然后两人对了两招儿,符纸张直接就跑了。刘通追了一会儿,结果也是很巧,他没有追到符纸张,却把计大春,马玉荣等人给拿下了。
刘通告诉我,等下见到端雪衣后,他会要求对方帮他拿下符纸张。如果对方答应,那么就在拿下符纸张的过程中,按我说的计划行事,如果对方不答应,那么,他就跟我一起随机应变。
如是这般,走了十几公里的路,我一下子就让一阵烤肉的香味给熏到了。
事实上妖怪们不喜欢吃熟的东西,西游记净是胡乱写,真要吃唐僧肉,他们直接拿过来啃就行了。说什么煮了吃,烤了吃的,只不过是领了上天命令下来做任务给取经小团队制造困难罢了。
妖怪,讨厌熟食。
不过计大春喜欢,一闻到这味儿,他就在后面喊:“哎哟,这是谁烤肉啦。”
话音刚落,前面一堆乱石后头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嗓音。
几位道友,寒夜漫漫,不如过来,跟我和张道友一起吃个烤肉,喝些酒罢。
听了声音,绕过石堆,我眼见一亮。
正好就看到,符纸张,正守着青柳散人,还有两个一脸清瘦的老头子,围了一堆火烤着一只不知名的小动物呢。
符纸张回来了,他绕了一圈,又回到这里了。
我拧头看了眼刘通。
后者的面色,非常,非常的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