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以为陆韬被他家太上皇召见,大概得很久才能过来。出人意料的,这次菜才上到一半,他竟然赶过来了。
宁染心疼他赶得太急,开着车还一头薄薄的汗,赶紧让服务员微微调大冷气,拿温热的茶给他,又招手,加了一道素水煮鱼、一道手工绿豆糕,一盘芥菜白玉菇,都是陆韬喜欢的。
“咦,怎么我们每人平均两半个菜,陆韬来了加三个?”苏颜故意提意见:“这不公平啊~”
宁染笑笑地瞥她一眼:“你付钱么?白吃白喝你还这么多话!”
“呵呵。”苏颜翻白眼:“你等着,下次我买单,让你蹲在包厢门口吃。”
对这些女孩子间的牙尖嘴利你来我往,陆韬丝毫不以为意,微微地一笑,向着赵夑和苏颜说:“不好意思,家里有事来晚了。待会儿去Babyface,我自罚三杯。”
招呼打过了,他却微笑着回头,极其自然地轻捏了一下宁染的下巴:“中午一过不准喝茶,又忘了?”
很快又是一轮倒茶、上菜,男人们话不多,吃了几口,苏颜忽然说道:“哎,我有没有讲过,我跟宁染被维南人抓住,在雅格蹲大牢的日子啊?”
赵夑和许宁染同时抬起头,看向她,意外又不意外的样子。
这张桌子上,两个亲历那场绑架,一个现场营救她们出来。她的话,只能是说给一个人听的。
许宁染的嘴角,扯开了一丝极淡、虚无缥缈的笑意,说不上来夹杂其中的那一点,是酸楚还是难受,但并没有阻止她。
苏颜就把在雅格城兵营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讲了一遍,绑架,监禁,传染病、暴力和自戕。没有渲染,没有情绪,只是整个讲述的过程中她几乎都看着陆韬,眼神明亮而直接。
宁染差点被侮辱的事,她略过去了。那不是对陆韬仁慈,而是对宁染的不忍。
桌子上静悄悄的。陆韬微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那一刻,他仿佛是被谁施了咒语,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坐在那里。
打破沉默的是许宁染,她还是温柔的微笑,优雅又愉快的主人,说:“好啦,我看待会咱们不要去Babyface,颜颜的脚受着伤呢,干看着咱们喝能憋死她。还是去江边找个地方喝茶好了。”
“好。”陆韬笑一下,有些累,却仍旧温和的样子。
于是吃完饭后,四个人找到一个江边的咖啡馆。说是咖啡馆,也有做得极好的花茶和一些调酒。
赵夑和陆韬聊一些时事,还有在离岛和国外服役时的旧事。虽不十分热络,但都是教养良好、又极有分寸的人,并不冷场,语气温和,又都是极其英俊的男子,令人心折,就连年轻的女服务生加水端糖,都忍不住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流连。
苏颜看着他们,也会有一丝感叹。这样让身边的女人骄傲的两个男人。如果一直是这样陪在身边,似乎世界上,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好稀罕。
天渐渐黑下来。
宁染的手机“叮”地一响,她拿起来,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滞,放在一边。
过了片刻,又是“叮”的一声。连陆韬也听到了,回头温和地看她一眼。宁染干脆没看手机,继续跟大家聊。
肯定是刘大仁!苏颜腹诽道:这家伙死缠烂打,还真不会挑时候~
过好一会儿,宁染款款站起,笑说你们先聊,我去去就来。
远远的灯火倒映在江水里,像大师镜头里的梦幻。此时正是芙蓉花盛开的时节,饭店的雕花木窗大开着,风把木芙蓉的甜香一下一下,温温柔柔扑在人脸上。
许宁染借故离席,却从吧台拿了一杯酒,站在这里,一只手捏着手机,愣愣地对着外面的江景。
“发生了什么事?”
宁染猝然回头,苏颜的轮椅悄无声息,不知何时滑到了她身边,也对着外面的江面。颜颜看着她说:“你十分钟以前开始不对劲儿。”
宁染知道,在苏颜面前,她的粉饰太平没有任何用处。犹豫一下,她将自己的手机递给颜颜。
苏颜有些疑惑地接过去,宁染的手机密码她一向知道,点进去。屏幕上,是一条信息,接收时间正是十几分钟前。
“许宁染,请你不要霸占他。”
陌生的号码,地区显示为肃山,林州。
也就是说,不会是陆韬的爸妈。
宁染的神情仍有些愣愣的,看得苏颜有些心慌。她赶紧问:“陆韬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宁染摇摇头:“他跟平时一样,一点异常也没有。我……我也还没问他。”
苏颜知道,她不知道怎么问。许宁染,不是那种拿着一套短信,就能去质问、吵闹、痛哭流涕要死要活的人。这个天蝎座的女人,很多时候,快乐写在脸上,悲伤就像地下的暗河一样,悄悄流淌在心里。
“这已经是第三次收到了……但是,”许宁染的话停住,没有说完,幽幽叹一口气:“我不知道……”却又是半截没有说完的话。
苏颜很快就知道她没说完的半句话是什么,也知道她为什么独自在这里失神。短短几秒钟后,“叮”地一声,短信再次进来。
“怎么,就明天见个面,你不敢答应么?”
明显的,宁染刚才删了一条短信,对方约她见面的短信。也许她不敢看,不想看见,她害怕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走向她其实早就知道的那个结果。
苏颜怒向胆边生,何方贱人,这样步步紧逼,欺人太甚!
宁染的害怕、忧虑、欲言又止,苏颜懂,都懂。正因为懂,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我来回复!”拿起手机哒哒哒飞快打字:
想见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等候通知!
苏颜恨铁不成钢地瞅瞅自己的伤腿:“这样子太没气势。等几天,等我伤好了,我替你去会会她!”
不用说,这是一个女人!
“在此之前,你要不要先问问陆韬?”苏颜有些犹豫地说。
许宁染微微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问……我,我有些乱。我都不知道……我用什么立场问。”
什么立场!当然是女朋友的立场!苏颜颜想炸裂,却无法对宁染这样说。她太知道这段关系中,宁染内心幽微难言的滋味,相比之下,煎熬两个字,反而显得简单。
“那就先不问。”她说:“不过是个想入非非的追求者,打发了就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