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哥终于忍不住,吐了一口鲜红之血。
汪德臣立时扶住蒙哥安慰道:“大汗,保重身体啊!”
蒙哥呛声说道:“都怪我们大意了。”拳头握得直咯咯响,带着对这半年来的怨怒和委屈。
董士元忙劝慰道:“大汗,莫急!我们只是损毁了大批物资,军队的伤亡不大,只要筹措粮草,必能整军再战。”
蒙哥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颇为悲戗,不禁感叹道。“上次筹措粮草本就不易,此番筹措又谈何容易。”
这位‘马上之夫’,被誉为‘上帝之鞭’的勇者,在这次钓鱼城攻坚之战中,虽然没有取得重大进展,可是却何曾被人如此主动打击过,故而,郁闷之心堵塞难开,遂一时情急,喷了一口鲜血,心气也变得没那么高了。
汪德臣见此番粮草被毁,军营被袭对蒙哥打击甚大,复又安慰道:“我们抢回了三成多粮食,足以支持我们筹措到下一批粮食,只是近期怕不能大肆进攻钓鱼城了。”
蒙哥听到还有三成粮草,想起过往为了攻下钓鱼城死去的蒙古族人,想着近日所受的屈辱,不禁又振奋起了精神。
董文蔚不禁骂道:“想不到,死了个王坚,又来了个厉害的张钰。”
蒙哥呵呵地笑了几声,几分嬉笑带着几分后悔,他此刻已经看懂了王坚的计谋,故而对董文蔚说道:“难道董将军还不明白吗?王坚根本就没死,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设的一个计谋。”
董文蔚看着蒙哥,听着他口中所说的话,不禁有些疑惑。
汪德臣自从大营被火攻以后,也明白了这背后的计谋,不禁大为叹服地说道:“依我对王张二将的了解,他们诀计没有此等超凡的智慧,大汗可知,从前日攻城开始,他们便对我们连续用了七计啊。”
蒙哥听到甚是疑惑,厉声问道:“哪七计?”
汪德臣解释道:“其一,他们挂出白色布帷,再接着满城士兵哀嚎,让我们误以为王坚已经离世,从而畏惧哀兵之怒不敢贸然攻城,此谓瞒天过海,亦有缓兵之计;”
“其二,他们放出几只孔明灯用来做试验,又怕我们知晓,便以王坚假死为名,在孔明灯上写上‘王将军一路走好’字眼,以此误导麻痹我们,让我们以为这是哀悼王将军而用,一来使我们坚信王将军已经死去,二来便是掩饰他们的真正目的,实可谓醉翁之意不在酒,此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其三,以大批孔明灯烧毁我军粮草,扰乱我们军营,待军营大乱,便趁着火势便领军杀来,此谓趁火打劫,浑水摸鱼;”
“其四,以袭粮仓引诱侍卫离开大汗,然后再派精锐直取大汗,此谓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其五,他们此行最终目的是烧毁我军粮草,从源头遏制我军攻城,此谓釜底抽薪;”
“其六,趁乱攻打我军,见讨不到便宜便即刻离去,此谓走为上;”
“最后,这些计谋环环相扣,让人一步一步步入事先设计的陷阱,此谓连环计。”
蒙哥不禁感叹道:“只几天功夫,一个计划,他们便使用了瞒天过海、声东击西、趁火打劫、釜底抽薪、调虎离山、走为上和连环计七个计谋。我竟然一个计谋都未识破。”
董文蔚劝说道:“大汗莫须过分苛责,我们都大意了,不过想来也奇怪。”说着便露出惊疑的眼神。
蒙哥问道:“奇怪什么?”
董文蔚解释道:“依着王坚的秉性,从无主动出击的可能,王张二人也诀计没有此等智慧,想来定是宋军之中有高人,此人不但智慧非凡,恐怕武功也很卓绝。”
蒙哥又疑惑道:“何以又武功卓绝。”
董文蔚道:“属下只是猜测,大汗您细想,据我们的探子回报,王坚身受重伤,全程布告寻找内功深厚之人为王坚疗伤。那惊天弩的箭头都是以九宫玄铁制成,我想他们定是想用内力把寒气逼入王坚体内,再护住心肺,拔下箭身。能够有此功力之人,内力绝对深厚。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们的军医医术精湛,以其他法子救活了王坚。”
蒙哥听后觉着董文蔚所言倒是有几分可能。
“听了你的一番分析,如果城内真的有高人的话,本汗倒真心想会会这位高人。”
汪德臣也对此事真正的策划者感到怀疑,他素来知道王坚的秉性,他是不可能有如此高深的布局的,也很想知道这背后的主导之人,便对蒙哥说道:“臣即刻命人将这件事情查探清楚。”蒙哥点头赞同。
张钰等人领着众将士撤回城中,未及回禀王坚便兴高采烈地来到宗正的住所,张钰高兴地敲了敲门。
里面却无任何回复。
张钰遂喊道:“梅兄弟,梅兄弟。”
张钰听到没人作答觉着有些奇怪,便用力推开了房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只见桌台之上放着一封信,上面写着‘王将军亲鉴’几个字。
张钰不敢私自拆开,于是拿着信件便往王将军营房而去。
王将军身体尚未恢复,嘴唇依旧薄白,看到张钰领着众将领兴味盛浓归来的样子,便已经知道结果。
“张将军,战果如何?”王坚咳嗽了几声问道。
张钰忙问道:“王将军,你没事吧?”
王坚知道张钰见自己咳嗽了几番,又在挂念自己,便回道:“我没事,快说说昨夜情形到底怎样了?”
张钰见王坚确无大碍,复又神色飞扬地说道:“这梅兄弟真是厉害,那孔明灯准确地落在蒙古军营中,整个军营陷入火海之中啊。”
朱全易亦高兴地补充道:“那蒙古军不但粮草烧了,这居住的帐篷也被烧了。”
张迟乐道:“这下,他们吃不好,住也住不好了,哪有精力攻打我们啊?”
众人一齐笑将起来。
张钰袖口中取出一张纸条,接着说道:“梅兄弟给我留了张字条,让我使用调虎离山计,我们直取蒙哥大营,杀得蒙哥心惊胆颤啊!”
众人又是一阵乐笑。
王坚看着众将领难得如此畅怀开心,便知道今晚可谓大胜,忽而便想到了宗正。
四处望了一番,并未见到他,遂问道:“怎么没有看到梅用一起来啊?”
张钰立时醒悟,想到了信件之事,便回道:“哦,将军,我正想跟您说这个事,我刚才去找梅兄弟,发现他人已经不在房内,台上只留了这封信。”
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王坚。
王坚拆开信封,取出信,只见上面写道:
“王将军和诸位大哥均鉴,梅用在城中多日,得蒙照顾,感激不尽,能结识你们是我梅用之幸,心有悬缺之事待我完成,故而不告而别,万望原谅!待事情完成,必会重返拜访,梅用敬上。”
众人急忙问道:“将军,这信上怎么说?”
王将军叹了口气说道:“梅兄弟他,已经离开了。”
张迟不禁纳闷道:“这为什么啊?难道我们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王坚把信递给众将弱弱地说道:“哎,这梅兄弟于公对大宋子民有功,于私,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还没有来得及谢谢他,他却功成身退,真可谓大丈夫也。”
张钰也声音低沉地说道:“这梅用兄弟刚来的时候,我听到他的名字还在心底笑他真的没用,如今想来却也惭愧的很哪!”
众人对宗正的离去皆是唏嘘不已,好不伤怀!
王安节激动地说道:“恩人恐未走远,我即刻带人把他寻回!”说着便要出门去追。
张钰拦住道:“不用了,想来梅兄弟早就想走了,只是被蒙古军围困住,他脱身不得,故而才在军营中滞留,想来,他定是趁着昨夜我们袭击蒙古军营大乱之际,悄声离去了,现在追也是来不及了!”
王坚不禁叹息道:“如此少年英侠,身负高强武功,又智慧非凡,若是留于军中,必是一流的帅才,想我大宋......”说着便又咳嗽起来。
他虽未道完,然而在座将领皆明白了王坚欲意表达之情。
众人一阵沉默,只是望着门外空寂高远的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