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不哥率领军队进入紫琼山,浑都海作为先锋先行追击,直逼断肠崖。
然而,当浑都海带着一万先锋大军来至断肠崖时,却并未看到任何横跨两边悬崖峭壁的铁索,也并未见到忽必烈军队的影子,原先的脚印也只是延伸到紫琼山一带而已,他立时觉得不妙,赶紧调转马头,命人赶紧回报阿里不哥。
阿里不哥的军队除了阿兰达尔压后的一万大军驻扎山脚以策不备,其余皆已经进入紫琼山。
待浑都海派来的通信兵赶到将实情告知阿里不哥,阿里不哥立时意识到中计了,想到好在留下了阿兰达尔的一万军队作为后备,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阿里不哥正在庆幸之际,忽而,阿兰达尔出现在远处视野之中,当看到阿兰达尔的身影时,他仿佛见到了鬼畜般惊恐,脸色暗淡阴沉下来。
“你,你怎么进山来了,我不是命你在山脚驻扎吗?”阿里不哥责问阿兰达尔道。阿兰达尔一脸无辜地回禀道:“大汗,不是您让法赤大王命我派军前来增援的吗?”
“本汗曾几何时派人命你进山增援,那阿速台呢?”阿里不哥气得鼻青脸肿。
阿兰达尔往后望去,却并未看到阿速台的身影,他嘀咕道:“奇怪,方才还一直在我身后,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阿里不哥已经知道这其中必定有所阴谋,也没有心思听阿兰达尔辩解,只忧心忡忡的,不知所措。
半个时辰之前........
苦至带着众人撤到谷内开阔之处,见大部分人都身负重伤,便命受伤者就地盘坐疗伤,未受伤之人于四周警戒护卫。
受伤之人刚坐下运功调息不久,突然,只听一人喊道:“快看,前面是什么?”
众人望向前方,一大片烟雾顺着风向滚滚而来,苦至道:“不好,是迷烟。”
阿速台那边亦是遭遇了大片迷烟,南罗星于烟雾中将解药递予众人,待烟雾散尽,竺韵诗忽而喊道:“不好,大王不见了。”
鬼脸老怪等人扫视四周,一番寻觅,并未见到阿速台的踪影。
原来,真的阿速台早在跌落马下之际便被擒住了,待南罗星等人赶至,事先经过易容的假阿速台便出现在南罗星等人面前,由于时间短促,假阿速台的身形又与阿速台本人相差无几,故而南罗星等人未对假的阿速台起疑。
待假阿速台脱身后,便直奔紫琼山山脚,假传阿里不哥军令命阿兰达尔率领一万后军增援。
阿里不哥很快便意识到自己中了奸计,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遥望山脚,上万枝火箭腾空而起,那燃烧的火焰呼啸着,落在山林之中。
整个山脚的南面和西面顿时乘风燃起,烟雾缭绕。
阿里不哥一下子便明白了,他不由得有些颤抖。
若是大火继续蔓延下去,阿里不哥很清楚,自己的七万骑兵都将被吞噬在火海。
前方是不断蔓延的火海,后方是一道百丈悬崖,唯一的出路便是北面的山路,阿里不哥很清楚,北面的山路很可能是忽必烈编织好的网口,因为,这一切都太明显了,忽必烈早有预谋,早就想好了利用火攻加上紫琼山的地形来对付自己,天时,地利,人和,样样被他占尽,自己的败象已显。
“大汗,怎么办?只有北面的山路可以走了,可是.....”浑都海问道,却又凝噎了,他未完的话,阿里不哥早就心中有数,最终,他还是选择尽力一搏,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七万精锐葬身火海。
“全部人往北面撤去。”阿里不哥命道,随即调转马头,往北面山路疾驰而去。
一路奔驰,所有人来到了断肠谷的北面出口,眼见前方隔着巨大的鸿沟,所有人只好就地驻扎休息。隔着鸿沟,阿里不哥能够看到南罗星等人,南罗星等人也能看到阿里不哥及浑都海等人。
一番隔岸对述,阿里不哥与南罗星等人可以确定,这个阿速台是个假的,也很清楚,双方都着了道。
正在悔恨之际,忽而,整个断肠谷都颤抖起来,所有人都摇晃着身子,难以站定。
一股巨大的洪流从北浩浩荡荡而至,它吞噬掉所有前方的山石,直往北面出口涌去。
这股洪流来自北面的谭浪湖,那里有一个水坝,这些日子下了雨,坝上的水位早就突破了警戒线,是发思巴早先命人控制住了整个水坝,他很清楚,这个水坝将是忽必烈决胜阿里不哥,决胜中原各派的重要武器,所以,当阿里不哥的人马悉数撤到了断肠谷北面出口后,他命人用炸药炸开了水坝。
水坝突然坍塌,蓄势已久的湖水从高处倾泻而下,瞬间崩流,沿着低处的路径,排山去石,一路直扑北面出口。
当阿里不哥的军队看到高处奔涌而来的洪流,他们皆看到了死神的来临,虽有慌乱,却心知无处可躲。
洪水冲过七万劲旅,漫过那道事先挖好的鸿沟,冲起一股惊涛骇浪,又沿着低矮路径直往断肠谷中间而去。
刚躲过迷烟的中原各派高手,正欲休整,忽听前方一阵轰隆之音,未及反应便又卷入洪流之中。
一阵暴风骤雨似的冲刷,整个断肠谷草木皆非,满谷疮痍,泥泞不堪。
待洪流消散,十亭人马已经死去两亭,剩余八亭亦是疲惫不堪,伤痕累累,这便是发思巴想要的效果,这便是忽必烈想要的效果,他没有想过要毁灭蒙古人自己的军队。
所以,水的量都是经过推算的,只能起到一时的冲涮之效,不足以毁灭。
然而,经过这种冲涮,尤其是那道鸿沟的沖滞,七万精锐也只能是束手待擒的羔羊,毫无战力。
忽必烈依旧在与董文炳气定神闲地对弈,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那般,从天火计划到地水计划,忽必烈都并未显现出过多的忧虑和担心,现下,一切都尘埃落定,他终于落下了最后一刻棋子。
“大汗英明,臣输了。”董文炳见忽必烈落下那枚棋子后,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便果断认输道。忽必烈淡定起身,缓缓走出了营帐,对着外面的士兵命道:“传令下去,驻守南面出口的一万大军,留下两个大队,其余人马全部进入谷中收服叛贼。”
在洪水的蹂躏后,无论是阿里不哥侥幸存活的军队,还是中原各派武林人士,他们都污泥遍身,疲累不堪,喘着大气地靠在岩壁歇息,他们杂乱分布,你方有我方人马,我方亦有你方人马,然,明知是敌人,却懒得动手,也无力动手,只是相互对视。
一时间,整个断肠谷内充斥着大批人马,奇怪的是,人马虽多,却出奇得安静,安静得只能听见喘息声。
不一会,大批军队便进入众人视线,刘秉忠和发思巴带着近万军队进入了断肠谷。
刘秉忠朝众人喊道:“你们皆已经身受重伤,还是投降吧!只要你们投降,我们定不会为难你们。”
苦至撑起身子,回敬道:“休要假仁假义,我等誓不投降蒙古鞑子。”
刘秉忠望了望南罗星等人,南罗星等人亦露出傲慢的神色。
刘秉忠与发思巴对视一眼,口中言道:“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说罢便做了个进攻的手势。随即,近万忽必烈大军便开始肃清顽抗之敌。
就在发思巴和刘秉忠清理战场,自以为已经取得重大胜利之际,驻守南面出口的两个大队狼狈不堪地逃入谷内,死伤惨重。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发思巴急问两名大队长道。“不好了,外面有大批宋军还有丐帮的人涌至,我们实在顶不住,请国师责罚。”其中一名大队长捂着胸口说道。“他们有多少人?”发思巴问道。“不下两万。”大队长复又回道。发思巴听后,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刘秉忠听后,则不禁有些疑惑,“两万人,偏偏这个时候赶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想,他们早有预谋,当中哪里出问题了?”
为了集中兵力拿下和林,兵力有限,忽必烈此次在断肠谷的布兵不过一万余人,所赖者无非天时、地利,本以为可以避免大量的伤亡而收服阿里不哥的七万大军,却不成想在此紧要关头,杀入两万宋军,接到紧急奏报的他瞬间脸色黯淡。
须知道,自己与阿里不哥说到底都是蒙古自家人,再怎么样也不会痛下杀手,可是,宋人却不一样,如今得到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又岂会就此放过。
眼下,阿里不哥大军刚遭遇水淹,完全失去战力,而自己的军队又大部困在了断肠谷内,自己所剩的几百卫队终归难以冲破外围的两万大军,看来,这一切都是个局。
可是,忽必烈还是不明白,自己分明已经和贾似道约定好了,依着贾似道的个性,他绝不会轻易出兵干涉,突然涌现的两万大军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董文炳两眼无光地盯着桌上的棋盘,忽必烈亦将视线回转到了桌上的黑白两子。
远在百里之外的山亭上。清风徐来。两位长袖飘飞的老者于亭中从容对弈。其一人言道:“世人机关算尽皆为了一个精妙之局,却怎知这世间最精妙的局本是无局。”
另一人轻捋长须,亦感叹道:“所谓最厉害的剑乃是心中无剑,最厉害的局乃是心中无局,这个道理又有几人能明。”
有道是你在下棋,何尝,自己又不是别人棋盘里的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