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美人膝,醒握军候刃,不求天下权,但求杀人剑。
这一夜,杀戮血染,你不杀人,人便杀你,整片老林子都成了杀戮的战场。顾天佑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实力只有全盛时的七成,但凭着敏锐的感知却能准确避开强敌,悄然接近到了小湖边。
一具尸体横陈在地,凑过去一看就不禁吃了一惊,这人竟是那个曾经带刀偷袭过自己的日本剑客。此刻他已经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他的手中还紧握着那柄削铁如泥的短刀,只是此刻这口刀已经被斩为两段,身上的致命伤就在眉宫开始直至咽喉,整张脸都被分成两片了。
这个死鬼的刀法非常可怕,顾天佑一度以为此人就是暗箭首领柳生石舟斋。看到这柄短刀上刻着丹羽知静斋的名字后才知道是误会了。杀他的人一刀或者一剑将他连人带刀一起斩了。这口短刀本身已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用刀的人更是宗师境界的大高手,但现在,刀断人死。
这个出手杀人者首先得有一柄锋利绝伦更胜这口短刀的武器,然后这个人本身的武道修养也要胜过此人一大截儿,否则这人明知不敌至少还可以跑,但是从现场的情况看,这人交手一招就毙命了,根本没机会逃走。有这样的武器并且有这样的身手的人并不多。明万军的拳也许可以做到,还有就是小龙女加上流彩虹了。
不管是哪一个,这个出手之人多半就是自己想见到的人!
顾天佑的精神一振,起身爬到一棵大树上,举目四望,看到东南方向一公里半以外有灯光圈起的一处基地,面积着实不小,看来应该是某方面人马的临时营地了。
刚下去一探究竟,忽听急促脚步声入耳,赶忙顿住身形。树下一人飞奔而至,这人一身深灰色夜行衣,头罩面具,腰悬长刀,斜插短刀,手里提着的却是一把手枪。他迅速来到死了的鬼子剑客丹羽知静斋身前,蹲下身看了看,确定人已经死了以后缓缓站起身。
一曲低吟从他口中发出,喜哭哇那哟虽然听不懂唱的啥玩意,但曲调悠扬中带着一股子浓浓的悲伤。
树下之人唱了一会儿,然后把丹羽的那口断刀拾了起来带在身上。四下里传来很多沙沙的脚步声,不大会儿,来了十几个跟他装扮相差无几的人,一个个跑到近前便忙不迭见礼汇报着什么。一袭白衣忽然出现,步履从容走来,却是个银发老者,他负着手来到尸体旁,声如洪钟问道:“柳生兄,这就是丹羽君?”
柳生点头,嘶哑的声音说道:“李先生,您能否看出我师弟是死在什么兵器之下?”
叫李先生的老者看了看,道:“一把快剑!杀他的人神力无双,至少是神机圆满的境界,一剑就要了他的命,这把剑又轻又薄,杀人不沾血,所以他的窗口两边一致,几乎都没怎么流血。剑锋入骨三分,剑劲直接透进去,切断了他的大脑中枢神经组织和身体的联络,所以他死的并不痛苦,眼神才会如此安静。”
柳生躬身道:“高见。”
李先生一摆手,说柳生兄不必客气,接着又道:“你我志同道合,今后同舟共济,你柳生石舟斋的仇便是我李阳昆的仇。”
原来此人便是柳生石舟斋。而银发老者正是李阳昆。
曾不止一次听人说起过此人,今儿算见到活的了。据传,柳生石舟斋的刀法惨烈凶残,快如风刃。他酷爱虐杀对手,往往是刀过人不倒,以极快的刀法反复劈落,把尸体斩成几百块。为求增加恐怖效果,他还常年戴一面八尻九尾恶鬼面具,包括暗箭内部的人在内,几乎没有人见识过他的真面目。
此人年少时曾旅居欧洲,偶然抢得外八行至宝八门龙旗,后来修习有成,身具神鬼难测之机变神通,在日本右翼势力当中又被称作萨弥番诡变之神。
二十一年前共和国第一颗间谍卫星升空的时候他曾经到过共和国,单枪匹马在数十名秘密特工的枪口下将一位重要的科学家劫持走,半路上被胡三变截住,大战落败后却被师弟佐藤信斋率领七鬼武所救,胡三变敬佐藤忠义才手下留情,柳生受此大辱切腹自尽竟而不死,之后大彻大悟,放言,若不能胜过胡三变就永不踏入中土半步。
这俩大魔头凑到一起,结成同盟,指不定策划了多少阴险毒辣的奸计。顾天佑藏身树上,暗自庆幸的同时不敢稍露半点声息,凝神听着他们说什么。
许是为了迁就李阳昆,又可能是不想旁边弟子听懂,他们说的是汉语。
柳生石舟斋道:“李先生见识卓越,可曾听说这世间谁的手上有能够斩断名刃小天狗的宝剑?”
李阳昆想了想,道:“或许有那么一把剑可以做到,我要是没记错,那把剑应该是落到了八行人的手中,最有可能掌握那把剑的人应该就是胡三变。”
柳生石舟斋一听到三鞭老妖的名字,整个人顿时一震,手按在长刀柄上,沉声问道:“胡三变也来了吗?”
李阳昆点头道:“我收到消息,他和龙兴会的五个老不死一起来到这里,这个人我也是久闻其名未见其人,风闻此人号称术武双宗师,圆满第一人,连明万军都未必能胜过他,想不到我七十三年不回共和国,国内的江湖竟出了如此不世人物。”
柳生石舟斋沉声道:“这个人的能为只比传言更可怕,实不相瞒,我两次跟他交手都败在他手上,说来惭愧,第一次交手,我甚至都没能看到他的武器就败了,而最近一次交手则发生在不久前,他用一曲三变绝技镇住七鬼武,又用琴中剑破了我的十字慧剑斩,此人的剑法与道门术法相合,运用起来能乱人心绪,我柳生家族的秘传杀招在他面前根本没机会发挥作用。”
李阳昆道:“柳生兄何必太谦虚,照老夫猜测,不是不能发挥作用,而是柳生兄你舍不得用出来吧?柳生三绝,天狗大剑,镇魂钉和屠神箭,当年令祖父随日军来到华夏,与李抱朴论剑讲道,我当时有幸在旁聆听,那屠神箭据说是你们柳生家主代代相传的独门秘技,不仅威力奇大而且防不胜防,我相信当时柳生兄若是用出这一绝招,未必不能把胡三变放倒。”
柳生石舟斋看来无意在这个话题上做深入讨论,主动换了话题道:“如果杀我丹羽师弟的是胡三变,那今晚可就要小心了,你我不可以分开,最好把撒出去的人手集中一下,以免单独遇上此人。”又道:“另外他那一曲三变也不是人多就能对付的,不入宗师境根本听不下来第二变,所以一旦遇上了,最好就是乱枪打死。”
李阳昆微微一笑:“柳生兄太也瞧得起他了,若老夫遇到了,倒要好好领教一下这后起之秀的能耐。”他说到这儿,忽然顿住,接着猛地一抬头,手中一道冷光向着顾天佑电射而至!
顾天佑这会儿还没完全恢复,没有把握硬接,只好抽身便走。柳生石舟斋喝了一声开枪!树下转瞬间枪声大作。顾天佑奋力奔走,这些大树动辄数十米高,树冠的区域华盖相连,从这棵树到另一棵树对顾天佑来说没什么难度。模拟个猴形在树冠间穿梭奔逃,速度甚至不比在树下双腿跑的稍慢。
“你给我下来吧!”一声爆喝入耳,接着树下一道刀光闪过,带着鬼面具的柳生石舟斋横刀一扫,竟将两人合抱的大树一刀斩断。刚好断的是顾天佑飞纵出来要借力的那棵树。
顾天佑凭空无着,唰的一下落下来。柳生石舟斋杀心已成,足下一拧飞扑而至,一刀挥击,沛然难当!
一道剑光凭空出现,挡住了这追魂夺命的一刀。一个温暖的怀抱和熟悉的声音在顾天佑耳边响起:“八叔公,你怎么也跑来啦。”甩脸一看,不是龙剑梅又是哪个?欣喜道:“你从哪冒出来的?”
龙剑梅黛眉微蹙,道:“还能从哪,我都来两天啦,刚杀了那人以后就藏地下了,一直等机会杀这个拿长刀的呢,要不是为了你,才不会出来呢。”
没有卿卿我我,也看不出久别重逢的激动,并非缘于无情,而是情到深处心意相通,一切都已尽在不言中。
剑光亮起的瞬间,柳生石舟斋意识到这便是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不敢拿家传大天狗硬碰,赶忙抽刀回撤。定神一看,竟是个绝色倾城的少女一把抱住了树上人,同时挥剑将他逼退。不由暗吃一惊,这泱泱大中华还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
“放下!”顾天佑脸皮阴沉,又装逼的喝道:“放肆!”
龙剑梅撇着嘴,忍住笑,乖觉的把八叔公放下,道:“下次看你掉下来,我就忍着等你摔晕了再理你。”
顾天佑稳当稳当神儿,道:“严肃点,犯了错误还耍嘴皮子。”转头对柳生石舟斋说:“柳生先生是吧,让你见笑了。”
柳生石舟斋的目光始终盯着龙剑梅,没说话。其他人早过来四面八方站住了位置,李阳昆步履从容走来,道:“真是天纵奇才呀,两个都是难得的年轻才俊,老朽李阳昆,有几句话跟二位分说,但不知意下如何?”
他说是二位,眼睛却始终盯着龙剑梅。
龙剑梅看一眼顾天佑,表情无奈的后退一步,道:“我全听八叔公的,你有什么问他好了。”
顾天佑咳嗽一声,走到前面,微微抱拳,道:“李前辈请了,晚辈顾天佑,但不知有何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