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急转直下让人措手不及。
倪剑在知道了事情真相后的第一时间追着他老哥问:“其实那个时候你已经胜券在握,你为什么不告诉雨凡真相,反而让她愧疚痛苦呢?”
倪轩辕看着弟弟,静静地微笑,只是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带着些许的苦涩:“那天我就说过,我宁可是她依旧恨我,设计来陷害我,也不是她这样的不相信我。”
倪剑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哥,纪悦姐苏醒后,你为什么让她只指控夏云超是误伤,而不是蓄意谋杀?你既然想让他坐牢,为什么又要放过他一马呢?”
倪轩辕摇摇头,眸子里风起云涌,待他望着弟弟时却依旧是一脸平静,“我只是希望他利用这三年好好想想,他究竟错在了哪里,就如同我这三年一样,晓芊在我心里何尝不是画地为牢,让我一直无法走出心结?”
“其实你还是想给他机会,不想让他把岁月途耗在了牢狱中,对吗?”倪剑有些明白了哥哥的用意,却还是无法理解倪轩辕此刻真实的想法,他看着哥哥,此刻的他的确就像涅槃重生,再无三年里的颓唐和忧虑,整个人如清风微和,却又在这平和中偶露冰山狰狞一角,让人无可琢磨他此刻真正的心性。
倪轩微笑着坐在茶几前,看着自己亲手泡的茶,茶叶轻轻浮动,形态各异,他静静地说道:“没错,尽管一开始我的确想置他于死地,但到知道他是晓芊的弟弟我立即推翻了自己全盘计划,所以我才会求季慧娴放弃这个计划,我告诉她不值得为了那个人渣,以公司的名誉来冒险,尽管夏云超是该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我不希望他万劫不复。”
“而你用之前马大姐给你的账簿,以及通过何少阳威胁到的徐安琪的证词,将他顺利地送入了牢里?”
“老实说通过徐安琪联系到的那些受害女子之多真让我难以想象,没想到他竟然祸害了那么多的女孩子,也好,十年的刑罚总算不辜负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倪轩辕动作优雅地举起杯子,将那一汪碧水缓缓送入唇齿之间,只觉余香满口。
“哥,我觉得你真的变了。”
“哦?是吗?”倪轩辕放下茶杯,微微一笑,“那么到底变得是好还是坏呢?”
“如果说以前你是将才,那么现在就是个很好的帅才,哥,我真为自己是你弟弟而觉得骄傲。”
“呵呵,说到这一点,我相信你也不会反对我对陈立平所做的处理喽?”
倪剑嗤之以鼻,“这样的人渣,怎么做都不为过,何况你只是让我兄弟‘很礼貌’地修理他一顿,让他永远滚出东塍,真是太便宜他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倪轩辕微微一笑,“我以为你会把过去的事情都忘记呢,原来你还是个那么记恨的人。”
“我这么可能忘记他对我所做的事?当年我还没打他呢,他倒反咬我一口,害我被抓到派出所,如果不是我没成年,估计他能诬告到我坐牢为止,如果不是这样,爸妈又何必要躲着他到哈尔滨……”
说到哈尔滨,倪剑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渐渐陷入了沉思,那冰雪覆盖的城市,那个充斥着鲜血和暴力的初见,那个身手矫捷、明眸浅笑的女子,他们曾在一起飙车,曾在一起并肩作战,曾经也像孩子一样在冰雕里奔来跑去,想到这一切,他痛苦地闭上了眼,原来三年来不想、不问不意味这遗忘,他只是把她封锁了起来,存到了内心最深处,只要一开启,她的一颦一笑竟还是如斯般鲜活,不曾有丝毫褪色。
“阿剑,是时候了,你走吧。”
“哥,你说什么?”倪剑讶异地说道。
“其实这三年你一直待在哥身边,就是怕我会想不开、撑不住,而做出什么傻事么?”倪轩辕淡淡一笑,“哥必须承认,如果不是你当初的鼓励,我可能真的会在三年前垮掉,但是现在一切都雨过天晴了,如同那只蝴蝶一样。”
倪轩辕翻身下榻,走到沙发前,把那只蝴蝶取下,“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那只是江湖术士之言,我只是为求自己一个心安,幻想着晓芊可能已经羽化成蝶,而去逃避她已经逝世的事实。可是我现在已经能接受,她已经死亡的现实。你也看得出来,哥真的没事了,我已经占用了你三年的青春,又这么舍得再将你的青春浪费下去?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很牵挂文莉,你去找她吧。”
倪剑苦笑着摇头,“这三年,她除了偶尔跟师文峰联系外,根本是影踪不定,我即使想找她,也找她不到。跟何况,这漫长三年过去,哥,也许她早已改变。”
“人心的确是很脆弱的东西,感情更是把握不定,它们也许会随着环境、年龄的改变而不断改变,”倪轩辕看着弟弟,微微一笑,“但是在你和文莉身上,却让我看到了什么是坚贞不变的感情,真的很奇怪,明明只是彼此的初恋而已啊,为什么你们会这么念念不忘,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改变呢?”
“哥,你确定她还是不会改变吗?”倪剑望着哥哥,带着三分的忐忑,七分的不安,“可是她还是不肯原谅我这么办呢?”
“我记得三年前,她和我们一起回老家,她看你的那种眼神,就是恨不得钻进你的身体,替你分担所有的痛苦和不幸,她的那种眼神——相信我,她和你一样是固执到了不可救药的人,不论环境这么改变,你们两个小家伙却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曾改变。”倪轩辕微笑道,“这个世界不可自拔得除了牙齿,还有感情啊!”
倪剑却还在犹豫,“哥,她真的会原谅我么?”
“这个答案,如果你不去争取,永远不会知道对么?”倪轩辕微微一笑,“我想你应该去最有你们回忆的地方去等待,当然,去之前你应该告诉师文峰一声。”
倪剑一怔,随即微笑道:“哥,你是不是在付出真心之前必须布好计谋?”
“呵呵,事实证明这样比较有效啊。”
“对了,悦姐昏迷的这段时间,周灏可是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她啊,你觉得他们有可能重新在一起吗?”倪剑眼睛亮亮地问道。
倪轩辕微笑道:“这我可说不准了,还是要看他们怎么想的,不过,我们年纪都大了,有时候都经不起等待的蹉跎了。”
“那你和雨凡——你打算这怎么办呢?我听说她已经买好明天飞回香港的飞机票了。”
倪轩辕弯起一丝唇线,“我会在一个她所熟悉的地方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