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段家。”
李邱生大手一挥,心里打起了别的主意,既然琴浅生那边暂时不要打草惊蛇的好,那就先去段淮宁那里旁敲侧击一番,也未尝不可。
毕竟之前,莫念凝在段家住了这么久,段淮宁跟琴浅生总该有过一下往来的。
李邱生如是想着,想要先通过段淮宁了解一番黎塘的情形,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若能投其所好,说不定真的能为己所用。
而此刻这个被李邱生惦记着的人,却正跪在院子里头,听着赵班主的发落。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规矩它就是规矩,古语还有云呢,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这才几天工夫,梨花苑就经历了史无前例的大起大落,先是秋倌跳江,再是琴浅生入狱,这梨花苑算是折腾够了,就差没把他赵班主给气死过去了。
秋倌没了,他赵班主自然不能再说什么,毕竟死者为大,可黎塘还在呢,他怎么越是瞧黎塘那模样,就越是有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呢?
“师傅,外边客人都来了,要不今儿就到这吧?”
日头渐渐开始打了起来,黎塘在那跪了也有一个多时辰了,穆楼实在是看不过去,才出来打着圆场。
要说起来啊,就在昨天之前,他们这梨花苑还是门前冷落鞍马稀的光景,这才多久,黎塘跟那大人物有交情的消息就传出去了,就连平日里从不听戏的人都来了。
巴结不上那位爷,巴结上琴浅生也是好的,指不定将来还能沾到点好处。
人人都是这么个想法,看样子,这梨花苑可有的热闹的了。
赵班主斜睨了一眼穆楼,转而矮下身子来,凑在黎塘的脑袋边上:“琴老板,起来吧,你如今可是红人了,我可不敢怠慢了!”
“师傅言重了,是徒弟不守规矩,该罚。”
黎塘这话听在赵班主的耳朵里还算中听,怎么着也算是服了个软,就没再说什么,给穆楼使了个眼色,走了。
“起来吧,师傅今天心情不错,算你运气好了。”穆楼拉了一把黎塘,想着不论是谁,贵这么久,腿肯定都得麻了,“怎么样,能走不能走?要不先上一边坐坐?”
黎塘抖索了几下腿,虽然有些不稳当,但好在还有知觉,走两步就好多了:“没事。”
穆楼提着黎塘的一条手臂,带他在院子里走了好几圈:“外头可都是找你的。”
“找我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虽说梨园这个地方本就是个是非之地,什么样的人都有,可黎塘却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成了这梨花苑最醒目的一位。
树大招风,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看来今后他在梨花苑的日子算是不会消停了。
“琴老板,五爷带了客人来,指名要找您呐!”
才走了几圈,腿稍微活络了一点,就有一小厮跑了进来,气都没捋顺,就一鼓作气喊了出来。
其他人也就算了,五爷怎么说也是帮过他们梨花苑的,怠慢不得。
穆楼推了推黎塘:“别愣着了,走吧。”
才一天不到的工夫,梨花苑就又恢复了原先的热闹,虽然大多都不是冲着戏来的,不过也能见出这梨花苑的危机算是过去了。
今天戚五爷带着客人来看黎塘,这就是给足了黎塘面子,不过,对于黎塘而言,却是更在意那个“客人”是谁。
早在不久前,戚五爷就说有贵客要来,张罗了好久的宴会,还几次把黎塘叫去,就为了当天的堂会能唱得顺当。
要不是黎塘出了那档子事,估计得是在戚宅跟那位“客人”见上的。
“小兄弟,咱们可算是又见面了!”
刚一过去,就听见有人在那边喊,随即就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就算不看,黎塘也能知道那是谁来了。
只是,没想到戚五爷的“客人”,就是大胡子。
不过,这也倒是情理之中,戚五爷连李邱生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却能对那个“客人”这么重视,那整个夜城,大概也就只剩下“大胡子”了。
话说回来,黎塘还不知道这大胡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怎么?不认识我了?”大胡子见黎塘一声不吭的,摸了摸下巴,嘀嘀咕咕道,“不该啊,我这还特地留的胡子,这才没几年工夫,就忘了?”
屋子里,五爷没在,估摸着也是这“大胡子”的意思,久别重逢,想跟黎塘单独说会话。
这三年来,虽说不上有多记挂黎塘,但是倒是挺在意的,大胡子没少叫人打听黎塘这个人,就差拿着黎塘的画像去张贴悬赏令了。
黎塘依旧是没有言语,跟上来的穆楼看出了端倪,便招呼了一声,退出去了。
“琴浅生。”大胡子一字一顿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这名字谁给你起的?”
黎塘见屋里也就只剩他们俩了,也就没什么必要跟大胡子客套什么,径直就过去坐下,给自个儿倒了一杯茶水:“以茶代酒,算是谢过你的救命之恩了。”
“诶!”大胡子拦下,不让黎塘喝下那口水,“干什么以茶代酒,要喝那就来真的,我这好不容易来一趟夜城,也没几个认识的人,小兄弟,你就不准备请我喝两杯?”
没几个认识的人?
黎塘笑了笑,没说什么,别说几个了,这恐怕整个夜城就没几个不认识他的人,外头挤成一团的,不都是为了巴结这大胡子才来的吗?
“没想到,你是梨园的人。”
“有何不可?”
大胡子半眯着眼,盯着黎塘很久:“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你的眼神里狠劲够了,但是没有一股子杀人的意思,可现在,我觉得,有了。”
黎塘举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这三年来,他确实拿了不少人的性命,签下的契约也越来越刁钻,知道现在,他终于是为了自己在战斗,这场杀戮,到现在才是真正属于他的。
“所以呢?”
大胡子的意思,黎塘也多少听出了些,一个在梨花苑里唱戏的戏子,就算经历再多的沧桑,眼神里也不可能有一股子军人才会有的肃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