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黎塘慢慢悠悠喝完那口茶后,汪廷咬着牙,瞪着他的眼睛里简直能看到一些血丝来,看来这些天对汪廷的折磨还真是不小啊。
“刘先生就这么把我请了过来,又问我是谁,不觉得太糊涂了吗?”
汪廷被这么呛了一声,心里的郁闷更加深了,眼前的这个琴浅生未必就只是一个唱戏的,就像他,昔日的汪廷,还不是做了两年的海关监督刘自州。
“琴老板,或许你还不了解现在的情况,要不,你看看外头是什么光景?”
“不必了。”黎塘把杯子往桌上一放,镇定自若的神情叫汪廷反倒有些没底起来,“外头无非就是刘先生的一些伙计,怎么,刘先生觉得浅生会怕这个?”
汪廷语塞,愈发觉得琴浅生不寻常,知道天胎,兴许还知道当年拿来治刘济疯病的东西是桂姑的心脏,现在面对这样的处境,居然还不慌不乱,怎么看都不会是一个普通人。
“琴老板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怪不得连五爷都这么青睐你。”
“那是五爷抬举,浅生不过就是个唱戏的。”黎塘依旧是不急不缓的样子,看得汪廷心痒痒。
要不是背后有五爷在,汪廷现在就想动手把黎塘给做了,神不知鬼不觉,就像当年杀了那个道士一样。
“那也是琴老板的造化。”汪廷倒是想看看,这个琴浅生是真不怕,还是装的,“琴老板,明人不说暗话,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琴老板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有些东西就算看见了,也得当做没看见,你说呢?”
屋子里争锋相对的气息愈发浓郁了起来,汪廷的眸子是带有一丝嗜血的,毕竟杀过一次人了,第二次就不会觉得那么害怕。
任何事情都是这样,只要有了先例,就不会有负担。
于汪廷而言,他现在几乎就是一无所有了,只剩下“刘自州”这个假的身份,却没有半点的用处,偏偏这时候刘济又疯了,对他来说,就又是一个负担。
“刘先生怕是高估了浅生了,浅生愚钝,倒是不知道刘先生指的那些,就算看见了,也要当做没看见的东西,是什么。”
黎塘嘴角噙着笑,看着眼前这个被逼急了的中年人脸上不停变换着的表情,心里却有一丝暗爽,谁叫汪廷偏偏挑了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把他掳了过来呢?
“琴老板,话,我就只说到这,你要是再装糊涂,那刘某也没有办法了。至于刘某说的是什么事,琴老板心里清楚就好,不要一时冲动,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给搭上去。”
汪廷说着拍了拍黎塘的肩膀,脸色铁青,他倒不是担心李邱生会因此受到什么损失,而是害怕他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眼下却也只有拿李邱生的势力来装装样子。
如果琴浅生真的是查出了什么,追溯下去,必然就会知道,当年的事跟李邱生也脱不了干系,何况桂姑的死,也确实是李邱生一手促成的。
“既然刘先生这么替浅生着想,眼下浅生心里一直有几个疑问,恼得我是夜不能寐,刘先生可否愿意解答一二?”
汪廷不知道黎塘这又是在卖什么关子,提防了一下,才让黎塘说下去。
“刘先生,恕我唐突,刘少爷的病症如何?”
黎塘的表情总算是正经起来,跟这个网汪廷也玩够了,他是在不想再看见那副嘴脸。
这个问题一扔出来,汪廷就又是一头雾水,:“没想到琴老板这么关心犬子,不就是疯了,还能是怎样?整天就是躲在屋子里,夜里也不敢关灯,总是咋咋呼呼地说有鬼。”
这么说,果然跟两年前不太一样。
两年前的刘济,犯起疯病来,智商如同几岁的孩子;两年后的今天是被桂姑的鬼魂吓疯的,情绪紧张之下精神崩溃,犯了疯病。
“都喊的些什么呢?”
汪廷刚要开口,就顿住了,话就噎在喉咙处,皱着眉看着黎塘。
明明是他绑了黎塘过来,怎么就成了黎塘在质问他了呢?
“不说?那我来说说,喊的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叫‘桂姑’,是吧,刘先生?”
听到“桂姑”这两个字,汪廷下意识地脊背一寒,他终究还是怕鬼的,谁叫他做了亏心事呢?何况,这个鬼居然还真的回来了,还吓疯了刘济这小子。
连“桂姑”都知道了,那就更加证明琴浅生掌握了不少的情况,至于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出来的,汪廷就没有那个心思去想了。
那这样的话,会不会连他的身份也暴露了,琴浅生会不会已经掌握了他不是刘自州的证据?
汪廷如是想着,攥紧的手心里直冒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黎塘。
不行,琴浅生这个祸患不能留,他不能真的一无所有。
黎塘从汪廷阴鸷的目光中,大抵也猜到了汪廷歹毒的心思,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汪廷为了保全自己,想要杀他灭口,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刘先生,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手的好。”黎塘又抿了一口凉茶,微微皱着眉,不看他。
汪廷才刚打起的歹念,就一下子被戳穿,就好像一盆凉水浇下来,灭了大半的火焰,但是剩下的那一半却是越烧越高起来。
“琴老板,这人生苦短,就该及时行乐,何必在这为难刘某?”
黎塘不语,一脚踢开了汪廷欲要拔枪的手,枪支因为这一下而直接甩了出去。
“为难你?这我哪敢?刘先生,枪子儿可没长眼睛,带在身上小心走火啊。”
汪廷眼看自己的那点小动作被洞察得一清二楚,羞愤难当,是在忍耐不住了,一跳而起:“琴浅生,我警告你,不该说的话,你要是敢乱说,别说是枪走火,我直接就喂你吃枪子儿!”
“汪先生!”黎塘也不多说,直接就喊了汪廷一声“汪先生”,明明会意料之中的事了,可汪廷还是被吓到了。
这两年来,他无时不担心身份会被拆穿,为此他小心翼翼,警戒提防,可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