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思念了二十年的人就在面前,却不敢相认。
黎塘摸不准段淮宁一直盯着他是有什么用意,便也不理会,装作没看到,喝了口桌上的茶水,并不准备回答段淮宁的问题,何况,秋倌说的也在理。
“大哥。”
段年子在楼上就看见了下面的场面,段淮宁也真是的,不就是二十年没见弟弟吗?这么盯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变.态。
“哟,是段二少爷啊。”
秋倌这一喊,黎塘也忙站了起来,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段年也不拘束,过去就坐下,推搡了一下段淮宁,要他别这么失魂落魄的。
谈话间,段年才知道,黎塘和秋倌此行是为了什么,心里更加笃定了,黎塘跟莫念凝这个女人,是早有瓜葛。
可想起身边的这个段淮宁,也不知道是不是段年的错觉,他总觉得,段淮宁对莫念凝也有了特殊的情愫,要是真的,这可就难办了。
“原来琴老板跟阿凝的夫妻啊……”段年故意做出一副不解的表情,凑上前去,“那我就要请教一下了,那天,我问琴老板,琴老板不口口声声说,阿凝是家兄的女人吗?怎么这会又……”
“阿年!”段淮宁突然喝止了段年,不让他再说下去。
那天晚上,黎塘敢在戚五爷的场子里动手,完全不顾及后果,就该看出来,黎塘有多在乎莫念凝,说莫念凝是段淮宁的女人,这其中置气的成分该是占了大半的。
这一点,段淮宁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既然清楚,他又怎么可能叫他的这个弟弟难堪,甚至乎抢占自己弟弟的女人?
段年见被喝止,段淮宁的脸色也不好看,只好嘟囔了几句,就讪讪闭了嘴。
“家弟不懂规矩,冲撞了琴老板,希望琴老板不要见怪。”段淮宁倒是一副和事佬的模样。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秋倌端着茶杯,来回望着黎塘和那段家的两位少爷,虽然他知道,黎塘跟莫念凝曾经大打出手,扬言两人恩断义绝,可黎塘心里是有莫念凝的,这一点,秋倌一直都很确定。
只是,他没想到,黎塘会跟段年说那种话,说莫念凝是段淮宁的女人。
就算是置气,也不该把自个儿的女人,往别的男人身边推,这话要是让那位莫小姐听了去,保不定又得发个疯。
秋倌心里忖度着,将茶杯放下,见气氛尴尬,又清了清嗓子,才朝着楼上瞧了瞧道:“这莫小姐倒真是大小姐架子,这么多人就等她一个,还真是大排场啊……”
这阴不阴阳不阳的话,听在段淮宁的耳朵里,他立刻就叫了一声兰婶:“兰婶,去看看阿凝醒了没。”
虽然,段淮宁很想再多跟这个弟弟待一会,可看黎塘的样子,似乎身体不太好。
“看琴老板的脸色不太好,莫不是身体有恙?”段淮宁关怀道,完全就不在意秋倌不解的目光,“阿年他秉承了家父的医术,琴老板要是不介意,可以让阿年给你瞧瞧。”
“不必了。”黎塘不经思考,就拒绝了段淮宁的好意,转而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解释道,“浅生位卑人微,怎敢劳烦段二少爷?”
黎塘越是这么说,段淮宁就也是心里觉得难受,他的弟弟本该是唐家的少爷,过得也本该是挥金如土的生活,哪能像现在这样,为了生计,入了下九流的行当?
唱戏?
说得难听些,不就是卖笑?
这会儿脸色那么难看,不知道是不是又受了什么委屈,挨打了还是受苦了?
“哪里哪里,琴老板和秋倌老板光临寒舍,段某真是觉得荣幸之至,哪敢这么撺掇琴老板的?你说呢,阿年?”说着,又推了推段年的手肘。
段年暗自冷哼了一声,对段淮宁这样的表现实在是觉得可耻,不知道怎么,看段淮宁现在对黎塘的种种示好,都让段年想起老家的那条黄皮狗。
这可不是在骂段淮宁,只是实在是觉得太像了,就差没条尾巴在那直晃了。
段年也不回答,听见上面有动静,立刻转移了话题:“好了好了,阿凝下来了,大哥你少说两句吧。”
看见莫念凝的身影,黎塘立刻就站了起来,没等她下来,就径直走到了楼梯口,仰着头,盯着莫念凝,嘴角是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笑意暖暖的,有些晃眼,莫念凝也不知道自己是被黎塘的这个笑容惊艳到了,还是因为黎塘突然出现在这里,而被吓到了,她只是站在楼梯上面,一动也不动,也不跑,也不下,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黎塘。
“阿凝不认得为夫了?”黎塘突然出声,把莫念凝的思绪拉了回来。
莫念凝这才意识到黎塘出现在这里,是多么的不妥,尤其是在听见“为夫”两个字眼时,她顿时就皱起了眉。
这黎塘发疯发到她的契主家里来了,这又是唱哪一出?他是不是非把她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无法收场了,才能满意?
“琴老板。”很久,莫念凝才喊了一声,慢慢走了下来,要不是在场还有很多人在,她可能真的要发作了,“琴老板好兴致,这么一大早,就来段家唱大戏。”
莫念凝穿了一身浅蓝色过膝裙,头发被稍稍绾起,有几缕松松散散地落了下来,贴着她的面庞,脸上不施粉黛,却也是明眸朱唇,动人得很,跟那天夜里样子比起来,又是另一种清新温柔的味道。
只是,要除却那眸子里的不满和嘲讽,便更好了。
段淮宁就坐在那,也不起身,听莫念凝这么说,心里既觉得好,又觉得不好,古怪得很,不知该怎么形容,相比之下,段年倒是一副看热闹的姿态,就差没给他放一盘瓜子在那了。
“你又想搞什么鬼?”路过黎塘的身后,莫念凝压低了声音,秀眉倒竖,眼中尽是责怪。
黎塘倒好,被当着众人讽刺,却权当没听见,一手伸过去,就揽住了她的细腰,声音不大不小,但在场的各位却都能听得见:“当然是接你回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