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玫托腮,定定地看着徐立前。
徐立前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一时间又没有发觉哪里不对,只以为徐玫是在走神,便在徐玫面前摆了摆手,问道:“妹妹在想什么?”
徐玫想了许多。
她示意朱燕朱雀走开些,叹息一声,抬头无辜地看向徐立前:“大兄,你都这么大了,难道还没有看明白,娘亲她一直防着你呢么?”
徐立前愣住了,脱口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娘亲想让你传承的她的基业,而不是去吟风弄月。”徐玫道。
“我知道啊。”徐立前辩解道:“我知道娘亲对我寄予厚望,是我自己不太喜欢这些经济上的东西,不想学。”
徐玫沉默片刻,才扶额道:“你既然明白这个,就知道娘亲是不会允许你去五柳观的啊。你越是崇拜父亲想要接近他,就越会让娘亲紧张。想想之前几年,你读诗文,娘她没有表示喜欢,也没有强烈地表示不喜欢去训斥你。但自从你知道了父亲是五柳居士之后,她的态度才大变了。”
“你回想一下,是不是这样?”
徐立前闻言迷糊了一阵,摇摇头,又一下子反应过来,猛然瞪大眼睛看向徐玫,又是震惊又是古怪:“妹妹你怎么懂这些的!”
他虽然没有听得太明白,但……徐玫怎么会懂这些的!
她才多大一点儿!
徐玫瞥了他一眼,又甜甜笑道:“反正我就是懂啊。”
徐立前懵住了。
眼前的徐玫,明明还是个小不点儿大的小姑娘。粉妆玉琢,天真烂漫,怎么也不像是能说出刚才那一通话的。难道是他出现了幻觉?
饶是他聪慧,此时也觉得匪夷所思,把不准了。
徐玫笑着拍了一下手,道:“总之呢,大兄你陪我去梅庄就是了。多住一阵子,休息一下好了。好了,我也休息了。”
说完,她也不像徐立前追问她,就让人将徐立前赶走了。
徐立前悻悻前行。
半路上遇到听信训过来的徐惠,将要去小梅庄的事情说给徐惠听了。徐惠立即说也要一起去,找徐夫人去说话,徐夫人十分干脆地答应了。
……
端午过后,骄阳似火。
已经七岁的徐玫依坐在小小的竹亭之中,闲闲地瞧着水池里的锦鲤,恬静而安宁。徐立前在亭外的柳树下,手捧一本诗文,显然已经入神。
四年里,在徐玫的撒娇无赖式的坚持下,徐玫和徐立前年年端午之后,都会来小梅庄小住一阵。短则七八日,长则月余,才会回转,一个会徐宅听徐夫人教导,一个会五柳观在夏长渊身边生活。而徐惠却是头一年跟着来过之后,深感庄上无聊无趣生活不便,又忙着课业,就没有跟着来了。
“惠小姐的信。”朱燕走进凉亭。
她已经成为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眉目清秀且温和,看着让人舒服的很。
徐玫身边原来的几个丫鬟,自然都是跟着长大了,没有多,也没有少。徐玫冷眼观察她们几年,对这几个丫鬟的表现都很满意。至少,她们对自己的忠心,都是能初步保证的。当然了,集雅苑也添了几个小丫头,不过是且占着名教着养着,暂时还用不上她们。
团子此时正在亭子里服侍着。
徐玫接过信打开,一眼扫过,很快就看完了——
就是催促他们兄妹赶紧回去。确切地说,催促着徐立前早点儿回去。这样的信,几乎每隔三五日就会有一封,有时候是单独写给徐立前的,有时候是单独写给徐玫的。
——写给徐玫的信,措辞语气难免有些不太好,透着训斥埋怨的味道,埋怨徐玫“耽误”了徐立前,十分不懂事……但徐惠是姐姐,姐姐训斥妹妹,身为妹妹的,也没必要如何生气。
徐玫笑了笑,随手将信夹在了书里,继续看懒洋洋游动的锦鲤。
过了好一阵子,徐立前估计是看书累了,起身回到凉亭,倒了一盏茶用尽了,神色间颇有些兴奋,道:“玫儿,这本书莫非你也吃透了?我觉得有些难,有一些不太懂的地方,还望玫儿指点迷津。”
他坚持陪徐玫来小梅庄,一来是的确需要“逃离”徐夫人身边放松放松;二来则是徐玫能够正大光明地带许多书来,天文地理诗词文章,本本都让他欣喜不已。而更为难得的是,许多时候,比他足足小了五岁还是个小姑娘的妹妹,许多时候竟然能指点他读书不懂的地方!
徐立前震惊之后,无比羡慕,最后就变成了喜悦——
他理所当然地以为徐玫是因为住在五柳观跟随五柳居士学习,才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才华,所以万分羡慕;欣喜是因为徐玫十分得徐夫人的欢心让徐夫人愿意娇纵着她,才帮着他一年争取到这个一段快活日子,能陪他读书解惑!
他有一个好妹妹!
不然,他的日子真是太难过了!
徐玫拿着她的书端坐过来,却还是有些漫不经心,道:“啊,大兄你问就是了。我不一定都记得的。”
她对徐立前说,她拿过来的书,之所以很懂,能够讲给徐立前听,那是因为她的记性极佳的缘故。她说的,都是夏长渊给她讲解时候的话,她记住了,能复述出来,却并不是真的就懂了其中的真意。
但实际上,前世的徐玫,当真用心研读诗书文章数年,才学所得,总比现在只能挤着时间偷偷自学的徐立前要深厚的多。是以,她暂时还能够指点徐立前的。
“玫儿太谦逊了些。总之,大兄就指望着你了。”徐立前笑了一下。他其实也不太相信,徐玫真的将这些书本都学懂了吃透了。因为许多道理很真意,需要心智的成长和历练。小孩子再聪明,也无法明白成年人的世界。尤其是徐玫两三年前年纪更小的时候。
但记性卓绝,能将夏长渊的讲解都完完整整地记下来,也足以让人震惊了。记下了,若肯揣摩领会,总有懂的那一日。
徐立前正色端坐,翻开书本,找到自己不懂之处,向徐玫“请教”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