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慕容涉归圆这个谎,护锦茜的周全。
结香叹了口气:“想不到他就是慕容公子。也难怪那些日子刻意地与姑娘邂逅。”
“慕容公子既然把事情都说出来了,说明他已没有隐瞒的必要,他若真想迁怒锦茜,就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姑娘。”朗月依旧安慰着。
结香也不忍让姑娘心里有负罪感,道:“慕容公子与大齐并非结怨,只是不满大齐阻挠他们向宇文鲜卑报仇,我也相信慕容公子是个明理的人,刚才他并没有说要挟姑娘的话,慕容公子应该是打算放手了,所以才来向姑娘告别。”
朱璺听了,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老夫人,我不想让老夫人担心。”
“姑娘放心,奴婢的嘴比蚌壳还紧,绝不会吐露半个字。”结香道,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惊道,“上次老夫人寿辰时,有个外客号称是明公子的朋友送了一支罕有的东北人参,难道也是慕容公子?”
朱璺抿唇不语。
慕容涉归很早就注意到她,这次突然离开,或许是发现了昨日她与明康的事。
想到这里圆脸微红,岔开话题,小厮继续赶车。
马车刚拐了一个弯,又猛地向前一勒,朗月凛然走至马车边掀开帘子瞧向外面,看了一眼,转过头对车内的朱璺道:“姑娘,是明公子。”
提起明康,朗月心情复杂。
朱璺走至马车边,明康的仙姿就映入眼帘,看明康一脸放松的样子,朱璺知道明康已经提过亲了。
明康站在马车前面,凝着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朱璺圆脸微红,起身下了马车,这时明康也走过来:“宜安,我已经提亲了。”
“我知道。”朱璺抬眸一笑,“好像明夫人并不赞成你这样做。”
明康低笑:“宜安不用担心外人。”
“公子孑然一身时,外人无法干涉,但当两个人结为一体,就是两个家族的事,公子不怕我嫡母的娘家报复?不怕你的堂母堂哥因为这件事众叛亲离?”
明康依旧低笑:“宜安不必担心,大不了跟着为夫寓居河内。”
“河内?”朱璺吃了一惊,想起了史书上提的宫廷政变后,明康移居山阳的事。
明康依旧低笑:“是啊,山阳是个好地方,那里有山有水,有离骚中提及的仙草,亦有我的几个好朋友,到时可以常常和好朋友相聚,何乐不为呢。”
他提的朋友就是上次在竹林里见到的那几位。
坐在竹林里弹琴练舞颂诗歌赋,自然是人生一件畅事,可是有些人找上门来没有办法拒绝的。比如赵会。
朱璺想了想道:“你已经想好了,但是这件事不要告诉赵姓的人和复姓的人,这对你很重要。”
明康淡笑:“为夫要生气了,宜安又要说什么天罗命。宜安不必担心,世事无常,为夫懂得,只求这一世能够安好。”
他情不自禁地抚了下她耳鬓的碎发,这个场景刺痛了坐在马车门边朗月的眼睛。
结香低声笑道:“若能陪姑娘嫁到明府,服侍明公子,这辈子也值了。”
结香感叹完,原本想着朗月会来羞她,谁知朗月没有任何的反应,像个冰人一样死死地盯着前面亲密说话的一对。
“哎,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似的。”结香吃惊道。
朗月顿了顿,生气地扔下帘子气呼呼地坐回马车里。
外面朱璺呆了呆,嘴角蠕动着,由着他有意无意的指尖触碰。
她想起一件事,又道:“上次我与辽东慕容家和亲的事你记得吗?”
“当然。”明康抚着她的脸庞,漫不经心地回道。
朱璺倒吸一口凉气,缓缓道:“方才我碰上了慕容涉归。”
明康的手一滞,“他在大齐?”
“你知道这个人?”
明康神色微凛:“他就是左贤王的孙子,准备联姻的人,他认识你了?”
明康蹙眉,若慕容涉归知道了这件事,那么事情又变得棘手,慕容涉归知道和亲人有假,若借机在边僵动乱,那时就是大齐占不了理。
朱璺看着明康微凛的神色,就知道出大事了。
她肯定地点点头:“我们很早就认识了,还记得那次你邀请我们去三笙湖畔时,他救过我一命,只是使用了化名,后来我又无意中遇见他几次,上次和亲的路上,他也途中拦下我,和我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当时没有多想,直到今日他突然又来告诉我他的真名,说了几句告别的话,就离开了。”
慕容涉归说告别的话,朱璺刻意地模糊,没有具体地告诉明康。
明康也没在意,只是惊讶于慕容涉归早就认识了朱璺,如此说来,这场政治联姻,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已经埋下了隐患。
明康神色微凛没有说话。
朱璺想了想道:“他人看起来不坏,没有说追究的话,只是尊重我的选择。”
“但愿如此。”明康缓缓道,“慕容涉归为人狡猾,居然自己暗地里跑来大齐打听你。这件事你也不必担心,为夫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两个人正说着话,朗月故意在马车里轻轻咳嗽了声。
明康低笑:“你的婢子,看样子不太喜欢我。”
“不会的。”朱璺淡笑,“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我在府里等你迎我进门。”
“等着我。除了我不要答应任何男子的请求。”
“我只等着你,不会搭理任何男子。”朱璺肯定道。
明康笑笑,忽然双手捧着她的脸颊,探下身子,深情的唇压下来。
小厮正背对着他们把风,而朗月和结香又坐在马车里,帘子放了下来,竟无人看见他们的深情一吻。
明康俯视着她,阳光下,他玉润的面庞带着笑意,连笑容在朱璺看来也是沾着阳光的。
他轻声低吟道:“去吧,我看着你离开。”
“嗯。”
朱璺说着也不舍地三步一回头,看着明康,慢慢地上了马车。
“姑娘,有些话我知道不中听,但是还是想告诉姑娘,明公子来提亲固然可喜可贺,可是三个月前,明夫人又替明公子向长乐亭主提亲,先不管明夫人当时做得对不对,现在弄成这个样子,郭夫人和长乐亭主会善罢甘休吗?”朗月低声说道,“奴婢听丁夫人说,郭夫人和明夫人都互相换过生辰八字了。”
结香闻言,知道朗月说的话已经被姑娘听进去了,遂屏息凝神地静听下去。
朱璺脸色微微一沉,道:“那后来,八字如何?”
“丁夫人一向讨厌南灵院的人,但这次都亲口承认二人八字大吉,感叹长乐亭主的生辰竟然与明公子的绝配,连一向不待见长乐亭主的丁夫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试想明夫人会多么想要这位堂媳过门。这也是明夫人今日没有同明公子一起来府里提亲的缘故。姑娘的八字与明公子的八字,有点不合。”
朱璺微怔,八字不合?
她抬眸望向朗月,不知道朗月为何一直反对她与明康靠近,难道只是因为她曾经听命于昭叔叔?
“八字不合,你听谁说的?”结香惊道。
朗月神色微凛:“我知道这件事最好不要告诉姑娘,免得姑娘伤心,但是这件事如若不说,姑娘日后过得不好,或者后悔了怎么办?这是丁夫人暗地里找人算的。这也是为什么丁夫人对长乐亭主与明公子八字相合吃惊的原因。丁夫人告诉奴婢,是想让奴婢必要时告诉姑娘一声。”
其实朗月说的已经很委婉了。
丁夫人原意是朱璺与明康的八字天生不合,而且相克,容易引起血光之灾。
当然老夫人不会讲究这个,只要她的两个孙女中有一个能替她把明康招作沛王府的女婿,老夫人就很开心,八字什么的迷信说法,老夫人压根不信。经历过大风大浪后,她只相信实力。
结香提出了质疑:“朗月你说的若是实情,那为何老夫人不管呢?”
“老夫人只想让明公子成为府里的女婿吧,这个朗月不知情,奴婢又不是老夫人肚里的蛔虫,怎么知道?”
朗月隐瞒了一件事,若是朱璧与朱璺的身世一对调,那么宜安乡主与明公子是绝配。
老夫人不说,她也不会说出来引起众人的猜疑。
结香略有些迟疑地看向姑娘,姑娘面色沉冷,蓦地抬头:“朗月,若你看不惯我与明康,就送你回公主府可好?”
朗月吃了一惊,忙认错道:“奴婢知错,奴婢暨越了本分,姑娘只当奴婢从来没有说过,求姑娘宽恕。”
朱璺默然不语,过了一会,才道:“什么八字,这些东西往后别再我面前提起。”
“是。”朗月暗自抹汗。
马车回府后,朱璺叫朗月先回院里,仅留下结香在身。结香朝朗月吐吐舌头,朗月后悔不迭,唉声叹气地离开。
结香跟着姑娘漫不经心地朝后面小梨山亭走去,散散心。
结香也劝道:“朗月那个丫头无心之语,姑娘不必放在放心上。”
两个人说着,忽听到山上的梨山亭里有细碎的讲话声。
二人面面相觑,不再言语,站在山下就听见上面丁夫人的婢妇白大娘轻声道:“夫人,婢妇刚才已经细细地跟谢府买菜的婆子打听清楚了,她们家阿云的八字儿准得很,这门亲事可以着人提一提。”白大娘压低声音道,“婢妇觉得趁着阿云出来,心有余悸时,请她来府里坐坐,到时再安排年轻人见个面更好。”
山下的朱璺与结香面面相觑,丁夫人想要替纪四哥求娶谢氏阿云?
那个没有主见的女人?
朱璺以为自己听错了,忙示意结香不要说话,再次竖耳倾听。
这时丁夫人低声问道:“谢夫人的意思还以为她女儿多宝贝似的。”
“女儿都是父母的心头肉,谢夫人的想法可以理解,但是关键看她的阿云,阿云有意,谢夫人还不是由着她。”
“这倒也是。”丁夫人低笑出声,“这件事你看找个什么借口好呢?”
白大娘道:“沛王府与谢府是三代的世交,又是亲戚,走亲串友是常有的事,不如借世子下定的喜事,叫那个阿云过来,谢家也不好意思拒绝,毕竟老夫人救了她的女儿,亲自登门拜谢是应该的。那谢云如今已满十四,也该趁早定亲,等到阿云与纪公子相见,互相有意,老夫人一说合,岂有不应允的。”
丁夫人笑了道:“这事可行。”
“夫人真是好眼光,莫说谢府的祖上一门三相是何等的荣耀,只说眼下,他们家再无权贵,也还有累积的金山银山花不完,谢公子官职不高,但人脉广,他们府上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又是个嫡女,谢家上上下下万般宠爱,若撮和了这门亲,不仅夫人您面上有光,还可以让纪公子倚助于整个谢家的势力更上一层台阶。”
“老货,你这算盘倒是打得响。”丁夫人笑道,“连我都没考虑这么多,纯粹是看在她家阿云乖巧的份上。”
朱璺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丁夫人想要招阿云为媳。
只是没想到是阿云。
前儿还让她下地牢,吃了番苦头,这个阿云若是嫁进来,岂不是自己要倒霉。
只听得亭里的白大娘忍不住笑道:“今日谢氏阿云走出了地牢,看到她母亲后哭得很伤心呢,脾气也收敛了不少,吃过亏的人就是懂事多了。
“前些日子,阿云来我们府里,婢女瞧着袁氏拉着阿云说了许多话,估计那个袁氏在为她的儿子袁准寻思着阿云的亲事,不过等到谢衍发现后,衍公子找了个借口把阿云带回去了。看起来她那个大哥也不是省油的灯。”
丁夫人沉默不语,过了一会,才道:“我的纪儿虽然不是世子,但是也算是平起平坐的嫡子,王爷又是朱室最尊贵的一品公爵,有自己的封地,连皇上都尊敬几分,加上中山王家的势力,谢家的人该掂量掂量是与一个远离京都的从三品文官联姻,还是与皇室攀亲,毕竟他们谢家往日的光辉已经不在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