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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 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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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老夫人携了长乐在前面走,后面郭夫人、朱璺跟着一同前往。

老夫人赶到时,众夫人已经齐聚到亭子里,一边坐着品茶吃瓜果,一边欣赏着那形态各异的芙蓉。

艳阳高照,荷叶莲莲,芙蓉花娉婷玉立,粉的、白的、红的,朵朵英姿挺拔,傲然立在万千荷叶中,惹人爱怜。

空气有些湿热,旁边的婢女们轻轻扇着,昌陵侯夫人正和燕王夫人坐在最近处闲着无聊说着话。

昌陵侯夫人穿着绛色织金牡丹华服,端坐在亭子里,论品头上把燕王夫人比下去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见看老夫人,坐在一旁的张氏笑道:“母亲,杜老太妃到了。”

老夫人刚到清风凉亭时,就边走边笑道:“我来晚了不曾迎接远客,有失远迎。”

众夫人起身相迎。

昌陵侯夫人笑道:“老夫人客气了。今天是您的寿宴,我们都来沾您的喜气来了。”

昌陵侯夫人年轻时由太祖的杜夫人提议指婚于昌陵乡侯,即早逝的征南大将军夏林尚。是元侯朱真胞妹德阳乡主,辅臣大将军朱爽嫡亲姑姑。

她的儿子即征西将军夏林玄,承袭了父亲的爵位,弱冠时已任散骑黄门侍郎,齐明帝在世时不喜他,故被贬为羽林监。

直到旗王登基后,又一路提拔直至征西将军,但自从与表哥大将军朱爽策划的骆谷一役失败后,大失人心,成为京都的笑柄。、

而昌陵侯夫人守着儿子过活,背地里也成了别人的笑柄。

母子俩都很可悲,因为不同的原因同时成为笑柄。

她的女儿夏林徽就是前面所提及的太傅长子南宫师留下五个女儿撒手人寰的结发妻子。

昌陵侯夫人这次好不容易从丧女之痛中走出,携了儿媳李惠姑前来祝寿。

没想到在宴会上碰到了女婿南宫师的续玄羊徽瑜夫人,夏林夫人也曾打听过这名女子出身,羊徽瑜是上党太守羊衜的嫡女,她的母亲蔡氏是东汉名士左中郎将蔡庸的长女、蔡学姬的姐姐。

这样的官宦世家,可谓身份显赫,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与朱室不沾边。

昌陵侯夫人明知女儿死得蹊跷,却敢怒不敢言,心里对女婿已恨得咬牙切齿,自然看不上他的第三任妻子。

昌陵侯夫人看见羊徽瑜心里堵得慌,故而先走出来与杜老夫人闲聊几句。

宴会中留下来的几位夫人簇拥在羊徽瑜夫人身边轻轻攀谈着。

“听说这位昌陵侯老夫人年轻时不得宠,昌陵侯对她十分冷淡,她仗着自己是朱室公主,跑到杜老夫人面前告状,杜老夫人只是和武宣皇后说了一句,又令高祖文皇帝绞杀了昌陵侯所有的爱妾,导致昌陵侯为了爱妾整日精神恍惚,没过一年就抑郁而死。简直就是一个妒妇!”说话的是颍川守寡的钟氏。

钟氏有两子,长子钟毓世袭定陵侯爵位,娶的是河内张氏。

次子未娶,钟氏有意做墙头草,在党派中有所平衡,巴结朱室和南宫家族,两派中各娶一女,他日可保全自己。

但钟氏有个毛病好嚼舌根,她的大儿媳张氏便随了婆婆的这个毛病,好将道听途说添油加醋再说一番。

羊徽瑜笑叹道:“那这么说起来,她等于变相弑夫啊?”

羊徽瑜一副优越姿态,与朱室向来不走动。

这一次听说昌陵侯夫人过来,故意来走动,好让她难堪。

谁都知道昌陵侯的女儿误食毒酒死亡,而她后来居上,加上昌陵侯的儿子夏林玄近来处处针对夫君,羊徽瑜有意要灭一灭她的气焰。

“听说三年前她儿子伐蜀失败,人人都讥笑他是个败将军,他却没当一回事似的。”羊徽瑜补上一句。

张氏也笑道:“是啊,老子娘与儿子都成了大笑话,没想到她还敢来!”

羊徽瑜笑而不语,看着昌陵侯婆媳二人在一堆亲朱派的夫人们簇拥下出了大殿。这里仍由丁夫人继续招待。

清风凉亭里,杜夫人看到昌陵侯夫人精神还好,笑语盈盈道:“园子里的荷花已盛开,请你们来一赏。”

朱璺看着荷花粉嫩可爱,荷香沁鼻,心情盎然,每年的这个季节都是赏荷的最佳时机。而且嫡母从皇宫那里得了一个新品种逸仙莲,花茎比普通的品种要长一倍,花瓣也比普通的要大而多,如美人般宛立在水中央。

昌陵侯夫人叹道:“这个品种非常罕见,我竟也是头一次见呢。”

郭夫人笑道:“这是太后给的品种,今年开春时刚栽种就比别的荷花高多了。”

“原来是当今太后的赏赐,难怪比平常的要好上百倍。”昌陵侯夫人的媳妇李惠姑也插上一句。

郭夫人颇为得意。

太后只赏给了她,别人是没有的。

“前些日子我和太后讨要,太后都没舍得,可见太后对郭夫人是多么疼爱。”一旁的太尉夫人甄氏笑道。

太尉蒋济四朝元老素有众望,其夫人甄氏出身名门,与朱室十分亲近,人过五十,与同龄的郭夫人较谈得来。

甄氏这么说,是由于听闻杜老夫人近日因为一个庶女失宠郭夫人,郭夫人被剥夺了管事权,甄氏有意抬举郭夫人,让杜老夫人明白谁才是给沛王府带来荣耀的人。

杜老夫人淡淡笑道:“听闻太后近日礼佛,特意招了甄夫人一同参拜。”

甄氏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老夫人的眼睛。”

几个夫人说着场面话,朱璺在一旁默默听着没有一点兴趣。

就在这时,夫人中有一个开口道:“郭夫人,这就是你的长女吧?看着和郭夫人长得很像呢。”

朱璺抬眼一瞧说话人,是个四十上下风韵犹存的夫人,看衣着应该是一等诰命。

拥有一等诰命的在朱室中是很少见的。

老夫人很喜欢听这种话,无奈郭夫人颇为尴尬,挤着笑道:“我的长女刚出去了。这是我的小女宜安。宜安快见过燕王夫人。”

朱璺上前一步揖过。

燕王夫人有些尴尬,瞧这模样生得倾城倾国,却不是郭夫人嫡女,难道就是传闻中至真至善的朱璺。

“原来是——宜安啊。”燕王夫人尴尬地笑,回过头同别的夫人说话,不再搭理她。

朱璺淡淡一笑,也不再说什么,默默退回老夫人身后。

缓慢走来的张氏笑道:“老夫人在这里赏荷真是有雅兴啊,我也来凑凑热闹。”

杜老夫人见是钟氏的大儿媳,便道:“你婆婆人呢?”

“我婆婆在前面的正德堂呢,我出来偷个懒,看见这里热闹就过来了。”张氏笑言。

实际上是钟氏叫她来的,钟氏的意思是两头都要笼络。

张氏说着坐下来,看见昌陵侯夫人又笑道:“我从齐郡来时,听到一件事儿和昌陵侯夫人有关,也不算坏事,只不过有些不解,特意想来告诉夫人。”

昌陵侯夫人原本见到张氏,就有些不高兴了,嘴巴早已紧紧抿成一条线。

忽听她在这说三道四的,心里不痛快,碍于众人在场,收敛不悦之色,岔开话题,道:“今天是老夫人的寿宴,你说的若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言碎语,还是别说了吧。”

张氏不理睬她。

因为众夫人都喜欢听“说三道四”的话,都哄笑道:“什么事,说来看看。”

张氏道:“我在齐郡时碰到一个妇人,那人疯疯颠颠说了些话,什么她的女儿终于当上公主了,而且要嫁给天下大名士呢。一直疯疯傻傻地说这个,叫人不由得不听进耳朵里,我是不想在意也都在意了。”

“这和昌陵侯夫人有什么关系呢?”郭夫人不解道。

张氏笑道:“怎么没关系?那妇人长相和昌陵侯当日纳的爱妾长相十分相似呢,而且也姓房。”

提到“房”字,郭夫人与昌陵候夫人的脸色都陡然一变。

杜老夫人不想再回想起过去的事,先支开当事人,于是回头对朱璺道:“你去找你大姐玩去。”

朱璺原本想听听张氏的话,因为她的生母就姓房。

天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但是老夫人发话了,她只得应声离开。

“老夫人,这么标致的孙女,您怎么舍得叫她和亲呀?”张氏这时注意到朱璺,故作心疼。谁不知道朱璺因为不检点被叫去和亲的事!

杜老夫人面色凝重,没有理她。

郭夫人似笑非笑,道:“能为大齐出力,是朱璺的福气,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呢。”

几个人言谈中已忘了昌陵侯夫人阴晴不定的脸。

她确定那个女人已死。

张氏怎么会在齐郡碰到一个长相相似的也姓房的女人呢?

“张夫人说的不过是碰到的一件稀奇事罢了。昌陵侯夫人难不成还听信了玩笑话?”老夫人风轻云淡地笑道。

她心里明白昌陵侯夫人的内心的不安。

当初明帝吩咐人勒死昌陵侯的那个爱妾时,杜老夫人也是变相参与者。

原本只是想补救昌陵候夫妻感情,没想到的是,那个女人一死,昌陵侯一蹶不振,没过一年命已呜呼。

张氏也笑道:“是啊,天下姓房的人多了,我听说老夫人府里从前也有个姓房的女人不幸失踪的,还闹了好大的动静呢,惹得整个京都都差不多知道了。”

“张夫人,你到底什么意思!”郭夫人明显听腻味了,而且面上带着不满,“这都是陈年往事,你还翻出来说干什么!”

张氏忙敛了笑容,缓缓道:“郭夫人不要介意,都是我话多,一时说溜了嘴。因为听到这个稀奇古怪事,本来想告诉昌陵侯夫人,没想到扯到沛王府家事,请恕罪。”

郭夫人心里骂张氏多事,口内淡淡道:“你肚里的故事多,也该捡个好听的说,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能不顾忌讳,什么都拿出来讲!而且这些都是无中生有之事,你的话可真是隔应死人了。”

张氏忙谦卑道:“郭夫人教训的是。是我多言了。”

她已开口求饶,郭夫人为显大度,就哼哼地原谅她。

郭夫人看了老夫人一眼,见婆婆面色凝重,似乎对张氏也有些介怀。

张氏言语不分轻重,令好好的气氛变得有些僵。

朱璺走了不多远,回头再看向凉亭处,见众人依然在拉着家常,心里想着对张氏的话。

房姓的女人,会不会是她的生母呢?

从前听婢女们提过,好像她的生母已经失踪多年,有的说死去了。

但不甚确切。

张夫人说的房姓女人会是她生母吗?

朱璺对周围的事物已经失去了兴致,若有所思地想着刚刚张夫人所提的房姓女人。

朗月轻轻拉拉朱璺的衣角,她才回过神,看见朗月朝她使个眼色,她顺着朗月的目光,远远望去,见六姐朱璧正跟在明叔夜身后,一副死缠不休的样子。

明叔夜显然很反感这种纠缠,面上露出不悦,一直往她们的方向走来。

朱璺忙拐到山石后面躲开那两人。

明叔夜刚走至山石背后,一向颐指气使的朱璧不禁生气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连正眼都不看我?”

朱璺听了心里吃了一惊。

朱璧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语气又变得缓和,道:“我妹妹过不了几日就要去和亲,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明公子,难道堂堂的沛王爷嫡长女下嫁,都配不上你吗?”

朱璺心里又是一惊,不知道明叔夜和六姐说了什么,让六姐如此愤怒。

明叔夜着一袭嵌着织银图纹的长袍,头发束起,以白脂玉钗别着,更显得风骨清朗。

他无论走在哪里,自成一道风景。

朱璧冲上前,从后面扯了扯他的宽袖。

“乐亭主请自重。”明叔夜甩开她的手,往前迈出一大步,与她拉开距离。

“难道你还怕我不成?明公子,我妹妹并不清白,老夫人和我母亲之所以让我下嫁与你,正因为这个,这都是为你好。”朱璧笑道。

在山石后面的朱璺听到这话,手指掐着石头缝里夹生的苔藓。

她原本想在明叔夜这里留下一点好印象,没想到朱璧三言两语已把她的事告诉了明叔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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