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宫之内,屈原正襟危坐,面对一个个前来汇报工作的大臣,他往往三言两语直指核心,将事情理透,将汇报官员说的茅塞顿开,心悦诚服。自从楚王薨后,他一直坐镇王宫之内,成为楚国实际上的最高统治者,要等明日楚王入殡,新王登基之后,他才会将权利交给新楚王。
大多数人都猜测,新王登基后,屈原的权利会再次攀登一个新台阶,皆因太子并没有什么人望。先楚王如日中天,谁也没有料到他会突然暴毙,楚王暴毙之后太子一直在灵堂为楚王守丧,其他人有心烧冷灶,已经没有了机会。不出意外的话,新王登基后,屈原会成为辅国大臣,总领国政。
直至黄昏时刻,前来汇报的人员才少了起来,屈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如此高强度的工作量,即使是天资纵横如屈原也有一些吃不消。他向门口侍卫喊道:“去喊湟涵过来。”
片刻之后,一个宽袍大袖,浓眉大眼的儒雅之士进入堂内,向屈原拱手道:“黄歇见过老师。”
屈原起身道:“湟涵,陪我走一走。”
黄歇躬身道:“是!”
二人在皇宫内漫步,沿途士兵、侍卫见到二人无不躬身行礼,二人气质相近,都是温文尔雅,君子如玉。
直到转至皇宫一角无人处,屈原才道:“湟涵,调查的如何了?”
黄歇温润的双目中闪过一道精光,躬身将一卷丝帛递给屈原道:“经过弟子多方核对,目前确认参与叛乱的世家寿春城内八十六家,寿春城外二十二家,共计一百零八家。”
屈原叹息一声,直接将帛书放入袖中,道:“有多少人牵扯其中?”
黄歇显然早有准备,毫不迟疑道:“若仅算五代以内的直系亲戚,粗略估算至少两万人以上,若是将其门生、家奴、私兵计算入内,人数还要翻上几番。”
屈原叹息一声,久久无言。黄歇却道:“先生,自古变法未有无流血牺牲而变法有成者,秦国清除世家势力,牵连其中者何止十万,咱们尽量不波及无辜,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屈原叹道:“我何尝不知非如此不可,但这两万多人中,真正的参与者又有几人?大多数是被动接受命运罢了。”
对此黄歇也是毫无办法,屈原又过了片刻后,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和一卷帛书,道:“城门今晚已经戒严,这是特别通行令牌,你拿着令牌立即出城。帛书中是关于你的职务任命,你赶往南疆大营,担任百里搏浪将军的副手。百里将军前天才率人离开寿春,你若行动够快,还能赶上他。”
黄歇双眼精光四射,不解向屈原道:“老师,这是为什么啊?此时正是变法关键时刻,我岂能舍弃老师独自离开?如今强敌环伺,老师身边又怎能没有信任的人?”
屈原沉默不语,黄歇简直有些绝望,他明白老师一旦决定的事,无人能够更改,最后以近乎祈求的语气道:“让黄歇留下吧,百里将军前日已带部分城卫军精锐离开,学生若再离开,唯恐生乱啊!”
屈原转过身去,以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道:“怎么?你怕老师收拾不了这些人?魑魅魍魉之徒,又何足道哉?”
黄歇忽然跪在屈原身后,沉默不语,二人就这样对峙下来。
又是长久沉默之后,屈原才叹道:“湟涵啊,你是我变法的唯一继承者,难道你忍心看我变法之道付诸东流?今天老师杀尽变法之人,还不是为了以后法行天下能够更加顺畅,你手上若沾染太多人的鲜血,以后若想执政,必将困难重重。”
黄歇哽咽道:“老师!”
屈原摆摆手道:“去吧,去吧!此行切记要谨慎从事。等下你直接从此处后门出宫,直奔南门出城,期间切不可停歇。”
黄歇向屈原郑重三叩首,抹干净眼泪,掉头离开。
等到黄歇出宫离开后,屈原向身后道:“屈明,你带一队人保护太子出城看守先王墓地,等候王上入土之后,立即登基。”
屈原身后闪出一人,躬身领命后,快步离开。
屈原一个人在宫墙一角,久久无言,最后他喃喃道:“吴起啊,吴起,你终究还是辜负了先王对你的信任。直到此时你还未赶来,到底是有事耽搁住了,还是你已投靠世家势力?”
最终屈原脸上流露出毅然道:“以你吴起的能耐,当然不会出现被耽搁的事情。变法要失败了吗?即使我屈原身死,又岂会让你们好过?黄歇啊,黄歇,能否逃得性命,就看你是否够果决了,如今寿春城恐怕是真正“戒严”了吧!我屈原的命令怕是连王宫都出不了了,哎,先王一世英名,却错看了吴起,没想到他是贪图荣华之辈。”
想到此处,屈原黯然神伤,一口鲜血涌入口中,被他强行压下。他本被浪翻云重伤,强行压下伤势,如今心神震动,终于伤势恶化。黑暗中九道黑影从四周穿出,这些黑影无不是极美极美的女子,恰是掉落人间的精灵,这些黑影全部扑入屈原身上,屈原立刻变得精神奕奕。
屈原迈步向办公地点走去,他还要安排今晚的防御,最重要的是让太子安稳出去,将太子摘出事变之外。想到太子,屈原嘴角不禁露出笑意,许多人都认为太子缺乏人望,最多不过是守成之主,但是通过这几天观察,屈原敏锐发现,太子雄才大略不逊于先王,比先王更多了一份隐忍,也许这失败的变法,数年之后将在太子手中重新泛出光彩。太子殿下,老夫何惧一死为你铺路,老夫最得意的弟子黄歇也已出逃,希望你能完成老夫和先王未完成之事。
黄歇离开王宫之后,本想立刻从南门出城,但忽然想道:“明天肯定是一场腥风血雨,我与此时离开寿春城,需要给家族一个交代才好,让他们不可参与其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