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走到论剑台中央,向台下众人躬身施礼,然后正容道:“魏兄剑道三境的论述,已经将天下所有学问的道理讲尽,犹如盖起一座擎天大厦,让我等后来者再无另辟蹊径的可能,只能在大厦上增砖添瓦。秦某本准备抛砖引玉,如今玉石既出,那秦某就在剑术上讲一些小心得。”他原本对自己剑术领悟颇为自傲,听到魏离一番论剑,才明白一山自有一山高的道理,话不敢说尽。
台下众人先是听到魏离精彩的剑道论述,然后又见到一场高规格的生死相斗,如今正在兴头上,每个人都目不瞬移,他们才不相信秦晋会讲一些小心得呢!有魏三珠玉在前,秦晋既然还敢讲出来,肯定也是不凡的成就。
秦晋昂首踱步,片刻后向台下朗声道:“魏兄论剑道,我则专论剑术。我辈武者从最开始扎马步打熬力气,然后再以套路练习剑招,至剑招纯熟之后,再将剑招随意拆解,至此剑术算是小成。此后若能不拘于剑招成法,将不同剑招融会贯通,各种招式进退由心,则天下剑法都可化入己身,千变万化,这是化简为繁之道,到此剑术算是进入上层境界。”
他一番论述深入浅出,别说台下众人,就连台上魏离和白进德也觉得有所收益。
秦晋嘴上不停,继续道:“若是能将剑招的千变万化,还原为最普通的十四个最基本动作,无论敌人如何进攻,都能用这些动作随意组合,达到化繁为简的境界,甚至更进一步,忘记招式,无论敌人如何进攻都能随手用最简单的剑式还击,随手用出,无不妙到巅毫,达到无招胜有招之境。这是大部分剑客毕生追求的境界。”
台下众人虽然认真倾听,但并不如何惊艳,这样的理论在江湖中早有流传,秦晋所做的就是将这些理论整理归纳,算不得自己的理论,更谈不上发前人之未发。
魏离眼角一瞥,看到白进德正向台下一人打眼色。果然他刚打过眼色,台下就有人嚷道:“陷仙剑此番论述虽然精彩绝伦,但似乎在那些地方听过,有没有人与在下有同感的?”
台下果然有人同样嚷道:“我也听说过,不就是化简为繁,化繁为简嘛,接下来秦大侠是不是要讲“天下剑法,唯快不破”呢,那我看还是直接进入下一阶段吧!”
既然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相应,说的话大同小异,都是嘲讽秦晋拾人牙慧。
秦晋涵养极好,等待台下说的差不多了,这才朗声道:“刚才一番论断确实不是秦某所发,秦某没有说明,倒让大家误会了。秦某所说的言论,就从这化简为凡的路径中来。”
“江湖中的剑术高手无不是天资卓绝之辈,为何?因为不管是化简为繁也好,化繁为简也罢,都不是苦练、苦思能够达到的,必须本身具有极高的剑术天赋才行。秦某苦思,天下学问总有共通之处,譬如作诗,有李太白才华横溢,斗酒诗百篇,也有杜甫、贾岛之辈,由苦吟而出,那么剑术是否也能如此呢?”
秦晋说到此处,台下已经鸦雀无声,因为都明白秦晋接下来所说的内容必是具体操作之法,严格说来对众人的裨益比魏离的剑道理论还要有用,试问江湖中有几人能够走到“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一步呢?
魏离故意向旁边的白进德道:“秦兄将自己的剑术心得公布于众,如此心胸,让人敬佩。”
白进德呵呵笑道:“嫣不知是收买人心呢!”
魏离不禁苦笑,看来白进德已经打定主意,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还不离开。
秦晋环顾台下,见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渴望,特别是一些天资并不出众,纯靠苦练而来的高手,他心胸为之一宽,脸上露出笑容,从容道:“其关窍在于一个炼字,作诗做文章要会炼字,但是练剑我们可不可以提炼剑招呢!秦某说是完全可以的。譬如这一招“顺水推舟”,江湖中凡是练剑者,大都练习过。但是这最普通的招式,如何能够使出绝招的威力呢,这就需要在炼字上下功夫。此招出招之后,剑尖中途要下压三分,再刺向对手丹田之处。我辈若只是按照剑谱所教,虽能将剑法练熟,却无法出神入化。下面秦某使一遍,大家不妨看一看。”
秦晋说完之后,拔剑出手,长剑斜推,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给人以无可抵御之感。剑招明明跟众人所学一样,威力却不可同日而语。秦晋动作不停,一遍接一遍不停使下去。现场几千人不乏眼力高明之辈,渐渐有人品出其中意味,道:“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跟剑谱略有不同。”此言一出,四周之人纷纷点头。
秦晋这下停下,接着道:“剑招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所谓提炼剑招,就是根据自己的身高,体重,微微调整剑招至最适合自己的状态,再练习纯熟,那样即使最普通的剑法,也能发挥出莫大的威力。我们长久以来苦苦追求高明的剑招,其实这样的剑招就在我们身边,所需要的是我们耗费时间去挖缺,去苦练,每个人都能成为剑术高手。”
秦晋这一番言语,无异给那些在剑术上苦练,却找不到门径的江湖中人,指出一条明路,虽是一条笨拙之路,但总比无路可走要好的多。片刻之后,台下齐齐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都被秦晋无私的行为所折服。
秦晋这番理论若作为传家之法,足以保证家族富贵不衰,即使家族中没有剑法天才,由这样的剑术理论在,经过几十年的“提炼”剑招,也能练出一身高明的剑术,跻身高手行列。
魏离深思秦晋之言,随后摇了摇头,这理论虽妙,对魏离来说一点用也没有,因为他来自后世,受后世影响,出招之间完全不按成法,心中少了对古人的敬畏,也就少了桎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