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是一个佃农,佃农这个职业已经越来越少了,自秦国变法开始,每个秦国庶民都能免费到官府报备,官府会奖励每人三十亩自耕田,前五年每年将耕地所得七层上交官府,五年之后耕地为庶民所有,每年将所得五成上交官府。有这个优惠政策在,没有人愿意再给别人当佃农,虽然给别人当佃农只需上交土地上三层的收成,但是给别人打工,总比不上给自己打工不是?
但是刘三却没有选择去官府领取自耕田,因为他这个东家对他实在太好了,他找不到离开这个东家的理由,虽然他与这位据说是大善人的东家从未见过面。
刘三十三岁进入这座“春秋庄”,如今已经四十有三,正好在田庄内待了三十年,一直安安分分种地,闲暇之余就给庄里做些杂活,有时他甚至将自己当做了田庄的主人,因为这田庄主人从来不来庄里,更不收佃租,每年的收成全部归刘三自己所有,这样舒适的环境,这样优越的生活,让刘三舍不得离开。
刘三再次下田回到田庄,来到田庄门口,看着田庄的牌匾和门口楹联,已经三十余年,在他和其他佃农的维护下,依然鲜亮如新。据庄院附近的杨老夫子说,这庄园门口的牌匾写的是“春秋庄”三个字,门两旁的楹联是“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刘三虽然没有上过学,也觉得写这对子的人真有学问,我们农人种庄稼可不就注重春秋两个季节,可不是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忽然刘三发现一丝异常,在门口旁边停着一辆简陋的马车,这在以前从未有过,刘三皱了皱眉头,扛着锄头进入田庄,迎头碰上吕管家。吕管家据说是田庄主人委派来管理田庄之人,因为田庄主人不收佃租,吕管家也就无事可干,所以常常一年半载不来一趟。
吕管家见到刘三后,吩咐道:“主人来了田庄,要在这里住上几天。”
刘三立即惊喜道:“主人在哪里,小老儿要去扣头谢恩。”
吕管家伸手阻止道:“主人喜静,目前住在前院,这些天你们不要在院中乱走,免得惊扰到主人。”
刘三立即拍胸脯保证道:“这些天俺只待在屋里,哪里也不去。”
吕管家看着刘三缓缓走开,继续守在门口,他要一一通知这几十户佃农,不让他们打扰到主人。
庄园前院大厅中,吕正阳正端身而坐,宝剑横在膝前,虽然他从未离开座位,但是不时睁开眼睛,显然心内并不平静。自从听到嵕山传来的啸声,他更是显得焦急,只得不时提醒自己,每逢大事要静气。手中无意识拿起那本《史记》开始翻阅,可是书中的字,他一个也看不进心里去,只觉有一团火在心中燃烧,全身血液都在沸腾,却浑身酸软,既有兴奋又有恐惧。
正当吕正阳心烦意乱之时,一身灰色衣袍,腰悬玉佩的吕不韦走入厅内。吕正阳见吕不韦到来,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急切道:“父亲,可否成功?”
吕不韦缓缓走到客厅内主位上坐下,缓缓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小口一小口将茶水饮尽,才缓缓道:“正阳,我告诉过你多少次,每逢大事要静气,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我如何敢将吕家交到你手上?”
吕正阳蓦然回神,见自己手中所持的《史记》竟然拿反了,不由一阵尴尬,满脸通红。
吕不韦见此,也不再说些什么,响鼓不用重锤敲,否则即使将鼓敲碎也没有什么用,他相信自己的儿子早晚会成长起来,但成长起来前必须经历风雨。
吕不韦等到吕正阳平静下来,才接着道:“情报失误,百里惊天老而弥坚,没能破掉他的八风不动。”说完之后发出一阵咳嗽声。
吕正阳紧张道:“父亲,你受伤了?”
吕不韦摆手道:“只是小伤,被百里惊天借水龙之气伤了肺腑,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原以为能够借孔君歌之事,引动百里惊天的心绪,破掉他的八风不动,没想到百里惊天心若磐石,竟然不为所动。”
吕正阳皱眉道:“那怎么办?明天之事还继续进行吗?”
吕不韦理由当然道:“箭在弦上,不由不发,怎么能够不进行。只是此事成功希望大减,正阳你就不要参与其中了,嵕山论剑之后,你要趁乱离开,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吕正阳心中一阵不舒服,道:“即使杀不掉百里惊天,明天之事也未必没有成功的希望啊,我们嵕山剑盟有子弟万余人,都是真气境以上的高手,无一不可以当百,由我们加入,攻下王城之日可待,百里惊天一人之力,怎能翻天?”
吕不韦摇摇头,道:“行此大事,必须有必胜的把握,否则我吕家绝不参与,家族兴衰岂可靠赌,即使能赌胜一次,还能赌胜千百次不成?只要能够保住家族,即使牺牲一些利益,也是可以接受的,眼下正是牺牲嵕山剑盟之时,正阳你万勿迟疑。战略上退一步,又有何妨?”
见吕正阳欲言又止,吕不韦叹道:“我知道你和甘平、秦晋情同手足,如此做等于背叛他们,你心中不好过,但是牵扯家族利益,个人的荣辱兴衰必须放在一边,这是你生在吕家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吕正阳低下头,片刻后才道:“孩儿知道,不会乱来的。”
吕不韦见吕正阳如此颓废模样,道:“你先下去想想吧,可以在庄内走动走动,但不可出庄子。”
吕正阳向吕不韦施礼后,迈步离开,心事重重。
吕不韦看着背影,心内叹道:“正阳我儿,你受吕家庇护二十年,如今是你开始成长,庇护家族的时候了,欠的债总要还不是。你成长的第一步,就从背叛朋友开始吧!我吕不韦一定要将你雕琢成一个绝世枭雄,否则又怎能担起吕家的重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