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话,虽然是老板(或者说负责人),但是汤玛士确实是第一次来他的公司。
这有什么办法呢?人的时间都是有限的。不管是哪个人,不管是爱因斯坦那样的天才亦或者只会流口水傻笑的天生智障,在这方面都是相同的——他们的一天也都是二十四小时。爱因斯坦也不会比智障多哪怕一秒钟。汤玛士把他有限的时间和注意力全部放在陆五等人以及他们的超自然能力上,对于其他的事情他当然就没空理会了。所以不管是公司选址,人员配备,还有其他诸如此类的一些事情,高厂长都是向他打了个招呼就可以自由动手,汤玛士自己也根本不在乎。
反正只是一点钱的问题罢了——没办法,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些天真或者好运的人,哪怕不是视金钱为粪土,起码也算得上毫不把金钱放在心上。唱着“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李白是其中一人,汤玛士也是其中一个。
但是现在爷爷亲自过来考核,他的情况就非常难看了。
虽然是坐在空调车里,但是如果有人细细看着汤玛士,就会发现他的脸上有大滴的汗珠不受控制的滑落。
其实汤玛士确实真的不在乎公司经营的好坏。和那群盯着遗产份额的亲戚不同,他没有半点对于遗产的追求(也许有,但最多也只有一点点)。事实上,在他的一生中,至少截至目前他都不曾为金钱花费过什么心思。和公司经营赚钱之类比起来,超能力集团,外星科技什么的,可有吸引力多了。
说句真心话,在这国家保护主义逐渐抬头的年代,国际贸易公司什么的,可不是一个有远大前途的选项。抛开未来前途不提,眼前也是如此:这确实是一个大蛋糕,但是却是名花有主,绝大部分地盘都被人瓜分过的。一个新势力插身其中,除非真的是找到了一块被人遗漏的领域,否则上来就要面对激烈的竞争。相对而言,电子商务什么的,至少被公认还有很大的潜力可以挖掘。
羊多狼少的领域,哪怕是比较懒的狼都可以过的很好。反过来羊少狼多,那就是一场残酷的淘汰赛了。
现在的中国,这方面已经几乎瓜分完毕了。不管是资金、人脉都处于劣势的这么一家新建的合资贸易公司必然要被人围追堵截,想要在这里突围,不用想就明白肯定是要杀出一条血路来。甚至可能要走一条特殊的道路,比方说做一些禁忌的事情。比方说,把主意打到那些对中国禁止出口的物资,那些对中国封锁的技术等等东西上面。
总之,想要赚钱,这真的不是一个特别好的切入点,而汤玛士之所以接受下来,完全是因为他真的并不特别在乎这件事情。
思前想后,汤玛士一点也不觉得这次考试自己可以过关。他真的是心中无底啊。而且因为那个外星人技术的缘故,他还让高厂长去建立一个研究中心。白痴都知道,研究中心什么的,简直就是一个吞金兽。不管场地、设备还是那些专家学者,都需要很多的钱。如果是短期内建立一个,那更是要花费大笔的钱。
汤玛士越来越确定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才行。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任健的电话号码。
汤玛士还不确定任健在这个集团中是什么地位。但是感觉上,他似乎不像有超自然能力,而更加类似于一个合伙人吧。
他不能两眼一抓瞎的去公司,而必须先了解一点什么。从这一点来说,任健和高厂长是一样的。但是某种潜意识让他不想去打搅高厂长。因为如果联系他的话,差不多等于宣布自己缺乏能力。也许高厂长会宽容的帮忙,但是至少会给他留下一个恶劣的印象不是?
汤玛士一边听着电话铃声,一边心里向佛祖祈祷对方赶紧接电话。市不是特别大的城市,他们在路上的时间不会太多。
但是过去他联系任健的时候几乎是一打一个准,哪怕非上班时间都一样。但是这一次,手机中传来的铃声一声一声却如在嘲笑他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市的某处,任健清楚听见了房间里手机铃声的响动。不过这个时间点,他估计是医院跟踪随访,督促他去拆线。他本能的想要避开这个问题。再说了,此时他确实有要事在身。
那几根失去的手指是回不来了,但是他依然包着那个该死的绷带。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古人所说“讳疾忌医”,尽管这个成语故事本身听起来是一件很蠢的事情,但是真的亲身体会的时候,人们就会明白这确实一种非常典型的心理。人们总是本能的躲避那些坏消息。
因为今天,税务部门上来查账了。
尽管理论上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国家的税务部门到某个企业查账,这本来就是他们的职责之一。但是实际上却还是打了任健一个措手不及。因为这种事情其实是很少的。税务部门上来查账,要么是提前三个月打好招呼。要么就是所谓蜻蜓点水过个场。类似于这种突然突袭上门,然后还细致检查的,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虽然任健以奸商自居,但事实上在这方面他还嫩得很。居然一时之间让他手足无措了。而且在这件事情上,就算是高厂长也帮忙不了了。因为所谓的“高厂长”,并不是企业的法人代表,只能说是企业内部的一种任命。尽管事实上高厂长是直接的管理者和负责人,但从法律角度来说,高厂长和企业没有任何关系——他甚至没有领工资——从法律角度来说,厂子的负责人是任健。
所幸钢铁厂复工以来,运行时间尚短,而且各种账目也很完整。高厂长在这方面显然也是经验丰富,不管是真账假账,起码是做好了表面功夫而且完美无缺。所以这帮税务局的人虽然查的很认真,但任健不认为他们能查出点什么。
但就算如此,这也很麻烦了。这群人显然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真心实意的来找茬的。几个年纪较大的审计人员倒也罢了。几个年轻的,典型的一知半解,不懂装懂,不停的提出各种不合理的麻烦要求,动辄就发出“所有责任均需贵方承担”的威胁。
可怜任健应付起来已经足够吃力,就算是医院医生护士们出自好意的提醒,他也不得不暂时放在一边了。就连正常不离手的手机,也因为电话太多误事(没办法,每天求投资的,求赞助的,拉关系的,林林总总都有一大堆)而被塞到一边了。
他现在也已经知道陆五冻伤在外地住院去了,琥珀也在外敌……总之,现在要么就是骚扰电话,要么就是医院那边。这些他都不打算接。
绝望的汤玛士连拨三个电话,但依然是外甥打灯笼——照舅。
他知道这下子自己完蛋了。爷爷毫无疑问对他非常失望。这简直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但是呢,他又不能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来,证明自己做的事情远比一个国际贸易公司有意义(而不是仅仅去拍了几张藏羚羊的照片——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摄影也很有意义),因为他已经向高厂长发誓保密。所以虽然汤玛士手里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就是那个绝对来自异世界文明的头盔——但他不能拿出来。
如果他拿出来的话,虽然他肯定可以说服爷爷,但是呢——关于超自然能力,修炼,地球和异世界的关系,隐藏在黑暗中的真实历史,诸如此类他苦苦追求的东西,就无缘再去接触了。所有的这一切,原本已经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但是只要他泄密,显然高厂长是不可能给他第二次机会的。甚至可以说,这种情况本身就是对准成员的一种考验。
这种不被人理解却又无法解释的焦急、痛苦和委屈,不是亲历者是无法体会的。可怜的汤玛士恨不得将一口青春的热血全部喷在盥洗室的台盆里。
他最终下了决心——就算爷爷反对,他也一定要干下去。
路上花费的时间并不长,汤玛士终于站在了名义上属于他,但是他从未来过的公司门口。
表面上看起来,公司的情况还不坏。门口人来人往,警卫也尽职尽责的挡住了他——直到汤玛士亮明身份为止。公司的入口处,人员的照片很整齐的贴在墙上,其中第一张就是汤玛士。当然了,高厂长的相片不在墙上。
老怀思走在前头,汤玛士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他可以看见身边那些向来不喜欢他的叔叔伯伯阿姨姑姑之类的脸。每一张脸上都清楚的写着“幸灾乐祸”四个字。汤玛士不太确定到底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告状,但是每一个都有可能。
这一次暗算可以说又稳又狠。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是汤玛士自己太不小心了才露出这么大的漏洞,这简直就是被人一刀给捅到了心窝,图穷匕见,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了。
几千万美刀,对于家族来说确实只是“试水”级别的投资,然而这依然是一笔大钱。更重要的是汤玛士这种不经意的态度,肯定会大大打击老头子对他的信心。这意味着除非未来汤玛士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成绩,否则,他就将在这场家族内部的争夺中一败涂地。
对于这种前景,除了汤玛士之外的每个人都很满意。大家早就看出老头子对这个孙子的偏爱了,汤玛士是所有人共同的威胁。就像所有此类的情况一样,人们很容易团结起来,先对付那个最危险的。
汤玛士走进了装潢舒适大方,打扫得干干净净,各种办公设备一应俱全——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从来没有来过——的办公室,然后,启动了电脑。
电脑上早已经安装了相应的管理软件。汤玛士的电脑拥有最高权限,所以可以很随意的查阅所有的公司记录账目之类。当然了,现在坐在电脑前的是老怀思。别看他年纪大,但是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并不差。相关的软件他早就用惯了,所以他很快就在多人的簇拥下,坐在汤玛士的位置上,正式了解这几个月的公司运营情况。
汤玛士自己则坐在原本访客坐的沙发上,等待着法庭的审判。当然了,也有几个不怎么擅长电脑的,或者是觉得没必要挤上去的长辈就坐在他身上,用从容不迫的态度喝茶。
他知道这一局自己是完全没有任何希望的。在刚才自己开启电脑的短暂时间里,他稍微看了一下关于公司名下科研中心的投资……那简直就是直接抽干了所有的资金。所以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在想的事情只有一个,要怎么做才能阻止爷爷抽走资金,将科研中心维持下去。
将这一次去昆仑山得到的照片什么的统统卖掉,应该能换一些钱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