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时候,术士被派上战场主要是为了进行一些战力上的测试,这倒也罢了。但是随后,很多中、高阶的术士们被分散到军队之中,说是为了提升部队的战斗力。”
红衣完全能够理解这种做法:把术士和普通士兵混编,让他们如防弹玻璃中的高分子材料一样,吸收缓解冲击的能量,并将已经破碎的玻璃紧紧地粘合在一起。这样的话,哪怕玻璃猛烈冲击下凹陷,也不会破裂,从而带来指挥上余裕,特别是撤退时能有效的阻滞消耗敌人,遏制敌人的追击。
这是一个大胆的做法,但是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一旦如此,战败时术士也将丧失逃生的机会,被溃败的狂潮吞没。
将术士集中在一起的时候,哪怕全军战败的局面,术士军团也能凭自己的力量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来。但是将他们分散开,虽然确实能产生提高战力和士气的作用,但是在战场上,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全面溃败的情况下,遭到数百数千敌人围攻的话,哪怕是强大的高阶术士也很难幸免。
虽然有人说术士可以隐形。但是这一招并不是永远有用的——游骑兵之所以厉害,除了他们那种隐匿能力之外,还有他们的机动能力。或者说,若非那种专用的飞行设备,游骑兵就不是一个威胁,而仅仅是一个麻烦了。从技术上来说,对付隐身之敌并非难事。
当然,归根结底,这是屁股的问题。作为术士,理所当然的希望自己不会如普通人一样被随意的牺牲掉。
“……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损失的术士军团并不太多,但是事实上,没人知道有多少术士就这样死掉了……最糟糕的是,他们言之凿凿的说凯查哥亚特的兵力不超过十万,但是实际上至少是这个数字的三倍。太多的术士死掉了,但是那些蠢货依然坚持不变……我不希望自己就这样默默无名的死在一场毫无价值的冲突里面,所以,我选择成为游骑兵的。因为游骑兵的话……”
她隐下半句话没有说,但是红衣完全能够理解。游骑兵的话,除了对付凯查哥亚特,还要对付辉月。虽然此时辉月阵营的军队基本上选择了观望,但是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将少量游骑兵派遣到辉月的战线这里,监视辉月军队的行动是完全正确的做法。成为游骑兵就能避开风险最大的主战场,跑到辉月阵营这边了。
而正如每个人都知道的,游骑兵被杀的例子少得可以——绝大部分还都是自己作死,或者干脆是被流弹命中的那种。
“你说,凯查哥亚特拥有的兵力远远超过预料?是否是他凭借少量兵力,利用时间差驰骋多个战场而产生的错觉?”
“不可能的,我在三个战场都呆过。除非凯查哥亚特具备短时间内将它的军队从一处调到另外一处的能力……也就是空间传送技术,否则根本不可能抓住几条战线上那极其轻微的时间差。而这样瞬间将数万士兵及其装备送到远方的空间传送技术……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有这个能力的话……都是高层那些废物!如此明显的判断失误,他们居然连一点点悔改之意都没有!”
红衣叹口气。“如果是凯查哥亚特,那就没什么不可能的。”
……
琥珀睁开了眼睛。
由于精神体受到魔力冲击的缘故,意识还有些模模糊糊的,但是那只是一瞬间。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房间里的三个人。
一个是陆五,一个是蝶梦——那个冒牌女学者,还有一个正是院长。
怎么回事?昏迷之前的记忆瞬间被想起来。对了,那个时候,被院长攻击了。
非常果断而无情的攻击,那一瞬间,她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确实,如果院长大人是那个觊觎她的力量,并想用“吞噬”来掠夺她的魔力的人,那么她之前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可以有一个完美的解释。比方说,为什么她的肉体会在严密防守的学院里被人攻击?而且是悄无声息的攻击。
但是问题是院长大人为何要这么做?
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院长接受过多次延寿手术,她的身体已经达到了延寿手术次数的极限了。现在的她,号称还能活二十年。但是号称和实际是两回事,一般认为,她还能有五六年寿命就很不错了。
这样垂垂老矣的院长……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呢?或者说,就算得到,对于一个寿命已经到达极限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种逻辑,就好像国王不会去抢劫乞丐一样。确实,抢劫乞丐会让国王多上那么几个硬币,但是对于国王而言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眼下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虽然被院长击昏,但是她此刻好好的在房间里——显然是院长将她送回到陆五身边的。
单单从这一点来说,院长就没有什么恶意。否则的话,她根本不会活到现在吧。
“院长……”
三个人都已经注意到琥珀醒来,六道目光一起集中到她身上。陆五是欣喜,蝶梦是惊讶,而老妇人的目光……被兜帽遮掩住了。不过琥珀依然能够感觉到那是一种平静,略带几分安慰的视线。
“琥珀,是你啊!”老妇人说道。“之前抱歉了,那一瞬间,是我误解了。”她确实是在道歉。“不过幸好没有用第七律魔法……否则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了。”
“院长大人……”琥珀有一百句话想要告诉对方。她想要告诉院长,她的身上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还有这段时间里她经历的所有危险和困难……但是,边上站着蝶梦,这些话都硬生生的哽在喉咙里没出口。
“这一位……”老妇人做了一个手势,对着蝶梦说道。“叫做琥珀,第一律术士,是你的师妹哦。”
“第一律……确实是很罕见的天赋。”蝶梦点了点头。“很高兴见到你。”她用很庄重的姿态介绍自己。“魔兽使者。执政官第五席的候补……不过是排名超过超过二十位的无意义候补人员啦。”
陆五则两边看着,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说起来,心灵感应确实是很方便的能力,直接在术士和平凡人之间拉出一条巨大的壕沟。此时三个女人彼此说的话,陆五都听不见。他唯一的做法就是观察几个人的脸色和肢体动作,由此推测出她们似乎聊得很开心。
话说回来,虽然说术士们可以用心电感应交流,但却会因为日常的习惯,时不时的做出一个动作……就像舞台上表演的哑剧一样。
不过,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吧?虽然是哑剧,猜不出到底在说什么,但是怎么看也不像是敌意和冲突的样子,更别说老妇人之前还把昏迷的琥珀亲自送过来。这种举动本身就能表现出足够的善意了。
但是话说回来,陆五还是觉得有点失败。琥珀这一次暴露身份,会不会对安全造成影响呢?不过这位老妇人既然是执政官,应该能保护她的吧?
他有些不安,但是却又没办法说。眼下能做的,就是略有尴尬的站在三个术士中间。
还有,浮空要塞刚刚修好,先是遇到一个游骑兵潜入(而且还搞不清楚他到底是走了还是继续潜伏在浮空要塞里面),然后就是执政官就突然来访,这到底是幸运呢,还是倒霉呢?
……
我到底是幸运呢,还是倒霉呢?
罗嘉坐在那里,用手托腮,思考着这个复杂的哲学问题。
很多人都觉得他很幸运——通常来说,像他这样的人被抓进去就完蛋了。因为一个情报贩子总是游走在黑白相间的灰色地带之中。按照地球上的一句话,久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说他没有违规违纪,估计是个人就不会相信。所以,哪怕他是被凭空捏造的,毫无证据的诬告给抓进去的,也必然会在审讯过程中把那些真正的罪行给抖露出来——那些术士们可不是吃素的。
但是,他居然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官复原职,没有受到任何惩处,这就让人惊叹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真相。为了避免那种最糟糕的结局,他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啊!
是的,那是一个神明给他的许愿机会,不是一次两次,而是三次。对于罗嘉来说,那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金馅饼,而且是结结实实砸身上的那一种。
他现在不知道有多后悔自己的愚蠢。没错,一个愿望为了摆脱那个女术士(那是迫在眉睫的生命危险),那不算浪费。一个愿望为了摆脱自己被判罪的命运,也不是浪费。但是还有一个愿望却是真正意义的浪费了。他当时居然许愿让那次约会不要泡汤——那是一次毫无价值,一点都不重要的约会。
把一个许愿机会浪费在这样一件毫无价值的事情之上,每次想起这件事情,他就恨不得狠狠的打自己几个耳光。当时怎么会就那么鬼迷心窍呢?那可是真神的馈赠……能够创造出任何奇迹的机会啊!
罗嘉叹了口气,站起身子——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憔悴了,活像足足老了十岁。不过这倒是正常的——毕竟他被抓进去了过——然后对着前方的队伍做了一个手势。
那是一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车队,不是运输人员的那种车,而是运输物资的反重力车,以接近步行的缓慢速度通过大本营的街道。
队伍没有停下来,但是领头的那个人停了下来。不是别人,正是真神的祭司。他是以商人的身份来到大本营的,但是现在却成了最活跃的商人之一……其中奥妙,现在的罗嘉已经完全明白了。
这个家伙……应该是靠着神的名义为自己捞钱吧?罗嘉有些哀怨的想着。不需要打开车厢检查,他就知道这些车子里运输的都是违禁品。一些由军队专门垄断,禁止卖给平民的物资,最主要的是一些高精尖技术的仪器设备之类。正常情况下,作为这个区域的治安负责人,他应该下令将车辆扣下,而不是容许他们这样大摇大摆的在光天化日之下招摇过市。
但是他随之又叹了口气。没办法,谁叫他是祭司呢?没错,现在的罗嘉,已经真正意义上的皈依真神,拜在无上圣主的座下了。这也没办法,在见识过神明的伟大和无所不能之后,又有谁能抗拒这样真实的信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