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朝着前方随意一指。“虚空之中,你的藏匿将无处遁形。”
异质的魔力席卷了整个空间。和刚才他释放的力量不同,这一次力量也许不能称为更加强大,但是却在另外一个更高,更不可捉摸的维度之上。它不再是被集中起来攻击某个点,而是,直接吞没所有的一切。
下一瞬间,蝶梦的真身在他右侧显现。虽然不是他手所指的方向,但是她确实出现了。
“你将血液干涸,肌肉腐朽!”
蝶梦却用手臂挡在前方,她的手臂上,皮肤正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变得萎缩焦黄。
不止是蝶梦一个人,在她身后,还有另外一个身影。
又一个女人?两个敌人?!
他稍微迟疑了一下。但是转瞬之间,他就辨认出第二个不是术士。魔法残痕弥漫在空气之中,但是如果说这些残痕和蝶梦能够融洽的结合在一起的话,那么第二个人则和这一切格格不入。这些魔法残痕和她之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就像彼此处于两个不同世界一样。
这就是术士和非术士的区别。
怎么回事……原来刚才的幻术还藏起了另外一个同伴?但是这个刚刚显现的女人是个中年妇女,举止之间怎么看也不像是战士(相反,更像是一个跟班),更别说手上赤手空拳,没有任何武器。
为什么要用幻术藏起这个人?仅仅是想要保护同伴?
疑惑归疑惑,但是耀日家族的术士动作可是一点都没有停下来。“你筋骨枯萎,身躯开裂!”他指着蝶梦,继续说道。
蝶梦的身体裸露的位置,瞬间出现了诸多肉眼可辨的不规则的裂口。这些莫名的伤口不是很大,但却很密集,鲜血瞬间汹涌而出。
“挣扎吧,看看你还能活多久!”他发出一声胜利的狞笑。“你的双眼碎裂,灵魂衰败!”他加重了自己的声音。“你的的头脑昏沉,血管萎缩!你的心脏不再跳动!你死期已至,今日便要安息在此!”
蝶梦闭着眼睛,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然后脚绊到了地上的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向后摔倒,落入一堆被绞成一团的帐篷碎布之中。
那个中年女子发出了一声惊叫。“主人!”
“哈哈,知道厉害了吧……呼……呼……”尤塔一边大笑一边喘息。刚才的魔法对他来说也是个巨大的负担。“对我来说,什么花招都是没用的!乖乖给我去死吧!”
他定了定神,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个看上去手足无措的中年女子身上。不,从她的神情来看,不止是手足无措,简直是慌了手脚。她带着无比的震惊看着那团帐篷的碎片,似乎不敢相信那个女术士居然被打倒。
等等……耀日家族的术士突然回过味来。这个女人既然一直在这里,这么意味着……她刚才也避开了他所有的攻击?
如果说是一个术士在这种情况下避开了他所有的攻击,那么这种情况是可能的,甚至可以说,概率挺大。毕竟每个术士都经过专门的战斗训练,而且单独出来接受雇佣的术士,几乎都有第四律魔力(就算他们本身没这个能力,也会给自己配备一枚魔力指环)。但是这么一个连魔力戒指都没有,行动笨拙的普通女子可以避开他所有的攻击……那就有点不可思议了,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眼前的事实就是事实。这个女人是真实存在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刚才这个女术士……并不是如他原先所认为的一样,如打地鼠游戏中的地鼠一样,在有限的范围内腾挪闪避他的攻击。更确切的说,她应该是站在刚才的位置没怎么移动,用自己的魔力抵消了他的攻击。当然,顺带着保护这个随从。
只有同一律的魔力才能对抗魔力,这是魔法上的常识。如此意味着这个女术士至少拥有第三律魔法,按照习惯的说法,是个高阶术士。
晚星家族用某种巨大的代价,雇佣了一个高阶术士来保护陆五?当然,这听起来也挺合理,至少不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是一个低阶术士,那么死了就死了,估计没人会追究。但是一个高阶术士的话……以后的事情可能会很麻烦。因为高阶术士基本上牵涉甚广。一个高阶术士绝不会默默无闻的死掉。至少,会有人来追究一下死因。
这个女术士很强大。这一次却是他赢得侥幸。需知魔法一共有七律,一到三律都可以算高阶。当然第一律术士太过于稀少,以至于基本上都处于“被保护”状态,不可能参与这种内部矛盾之中。但是魔力每高一律,基本上就会对对方产生极大的优势。很显然,这位不知姓名的女术士,在第三律魔力方面的实力远比他强大得多。事实上,如果一开始对方全力以赴,胜负当真不好说,也许根本不会给他使用绝招的机会。
他很清楚自己刚才的攻击虽然是致命打击,但是却不是不可挽回的。放着不管的话,对方应该会在几分钟到几个小时的时间里死去(之所时间方面有这么大的区别,关键在于每个人的身体素质和抵抗能力有差别)。但是既然对方也是一个高阶术士,那应该能撑上一些时候,至少如果他主动救助,就肯定能救得回来。
耀日家族的术士脸上阴晴不定,在考虑着自己要如何。但是最终,还是那些恶毒的念头和贪婪的欲望占据了上风。死就死了吧,反正伤脑筋的不会是他。不止如此,对方越强大,对他来说利益越大。至于理由,那太简单的。关于“吞噬”的那篇论文(需知这正是这个魔法的起源)上开篇明义就说过了,“吞噬”归根结底就是从那个不幸的死亡者者身上掠夺到一部分力量的魔法。
只要看过那篇小小论文,任何一个术士都能很轻易的揣摩出,死者的力量越强大,通过“吞噬”得到的力量就越强。这两者之间甚至可能存在线性关系。
如果能吞噬这个强大的高阶术士的力量,他会有什么程度的增长呢?也许能直接达到一个可以去争取称号的高度?当然,他还年轻,还有大把机会。但是这样一个机会可不能错过。
考虑到现在时间宝贵,恐怕没有时间等对方慢慢死掉了,给予她最后一击吧。
在他做出这个结论,但尚未来得及动手的时候,一声惊喜的呼喊让他全身一震。这个声音正是那个不知为何卷入此中的中年女子发出来的。在术士之间的冲突中,凡人的存在几乎都被忽视,更别说是一个没有半点武装,毫无威胁的凡人了。当然,这并不是说术士就不会对他们下手,比方说这一次,哪怕是基于保密的考虑,这个女人也得消失。她之所以还没死是因为这个事情并不急,可以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做。
顺着那个女人的视线,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一个足以让他瞳孔不由自主的放大的一幕。
倒在地上,应该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女术士,居然翻身坐了起来。
此刻,她全身上下沾满了自己的鲜血。但是如果细看的话,却能发现刚才的伤口和各种躯体上的异变,此时已经全部恢复。就连她手臂上皮肤焦黄开裂的位置也一样。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的面具脱落了。面具之下,是一张沾满血污,所以无法分辨的面孔。
“抱歉,是我太粗心了。”蝶梦对随从道歉道。这其实不怪她,毕竟事情太突然,她甚至没来得及去调查一下耀日家族的术士的情况。
尤塔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对手。他骨子里的某一部分催促他不顾一切的发起进攻,但是,另外一些则阻止他做这种孤注一掷的尝试。战斗本来就需要观察、分析和做出结论,不是吗?
这个陌生的女术士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她身上的伤口已经恢复,但是流出来的鲜血却并不能返回,所以此刻全身上下血迹斑斑,包括脸。但是,从她那种笔直的身体姿势就能看出,这些伤害并没有太大影响。
“倒是我小看你了,居然是……‘言灵’!”女术士轻笑。“第二律魔法运用得不错嘛!”
她直起脖子,挺起胸膛,如一个女王一般优雅的并拢双腿,然后举起一只手指向对手。
“你,五脏开裂,肝胆破碎!”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突然在耀日家族的术士身体内部爆发,让他不禁弯下身体。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他已经吐血不止而死了。但是幸好,他也拥有第二律的魔力。同类型的魔力之间,其效果是可以彼此对抗的。
“你,皮肤脱落,血流不止!”
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从身上刮过。仓猝之间他用一只手挡在身前,避免被直接冲击。其他地方倒是勉强防御下来的,但是挡在身前的那只手瞬间血肉模糊,大块的皮肤直接掉落。
居……居然是高阶术士?!而且,显然是实力比自己更胜一筹的高阶术士!这个时候耀日家族的术士才明白自己犯下大错了!
难怪对方可以凭借幻术和自己周旋这么久!不!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低阶术士怎么会有这种本事,怎么可能把自己缠在这里这么久?
这是什么人?这么年轻,这么强大?这样的术士,他可不相信是无名之辈!
等等,性别,年龄……
“抵抗力不错嘛!看起来区区言灵还对付不了你!”女术士的声音里已经不复最初的那种轻松和嘲讽,而是变得轻柔而温和,然而正是这种轻柔温和之中,流露出浓浓杀意。“这么想要‘吞噬’同胞吗?这么不顾一切的想要力量?就一点也不考虑被吞噬的是同为辉月眷顾的同伴?或者,从不曾考虑过,被吞噬的可能是自己?!”
“你是……魔兽使者?!”耀日家族的术士大叫起来。各方面综合推测,只能是她了!那个传说中,年纪轻轻能够得到称号的女人!所有人一致公认的执政官候补。
“猜对了,可惜没奖!”刚才的战斗显然已经让蝶梦打出真火,她再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让你见识见识,何为真正强大的力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