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语蝶走了,周围再次变得静悄悄起来。
永恒飘荡的萤火,亘古冰冷的平原,深邃幽远的黑暗,唯一不同的,就是隐藏在平静下的那一份躁动的欲望。
牠们在等待和渴望着,一个灵魂的陨落,轮回的重新开启。
天空笑站立起来,他的脸色上没有什么抗拒的表情。
他想,作为一只乌鸦,不能预报灾难,不能阻挡灾难,那么,就在灾难中陨落吧,这才是乌鸦的生存之道,绝鸟坡上的乌鸦明白这一点,此刻的天空笑当然也明白。
天空笑平静的张开双臂,如同飞翔。
他安然的闭上了双眼,默默的感受着,一丝丝温暖的能量从他的身体里流失,感受着他最重要的东西变得支离破碎,铺满了整个平原——那是属于他的灵魂。
平原上,空间就好像被凝固了,所有的意识精灵都停止了飘荡,牠们孜孜不倦的吸食着灵魂的能量,由衷的散发出一股喜悦之情。
所有的精灵都进化成了蝴蝶,而且蝴蝶还在继续幻化,化为更加高级完善的形态,以便能真正的进入轮回。
或许要不了多久,这里所有的精灵都会消失,苍白色荧光笼罩下的平原将会回归到它最真实的形态,一如天空笑和夏语蝶走来的那一路——深邃的黑暗,孤寂且幽远。
然而,天空笑知道,许多年以后,这里必然还会有一个孤独的光点,在这空旷的平原上亘古不变的游荡着,那是属于他的意识精灵。
只是不知道,那时候师姐还会不会重新回到这里...
她那漂亮的眼眸,又能不能认出曾经的那个师弟...
...
...
天空笑的意识世界化作了一个梦,和以往的浑浑噩噩不同,这个梦无比的清晰,清晰到他仿佛以为自己是在黑暗中尽情的游弋。
没错,哪依旧是一个黑暗世界的梦。
"你来了。"
那个优雅端庄的女子声音再次传来,那么清晰,就像是在耳边响起。
天空笑回头,双手在黑暗中向前摸索,然而并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
"恩,我来了,因为我已经死了。"天空笑冷静的说道。
他想,如果这就是永痕埋葬他的黑暗,在这里有一个能和他说话的人,应该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吧。
"那你准备好继续我们的交易了吗?"女子问道。她声音很平静,但平静的声音下隐藏着一股莫名的悸动。
"我已经死了。"天空笑轻叹道,他以为对方没听懂他的意思,又补充道:"我灵魂都支离破碎了。"
"你的灵魂的确破碎了,但你还没死。"女子冷静的说道。
天空笑心想,如果你把这句话反过来讲,我虽然不会相信,但我们还可以做朋友。而你现在这样讲,我就只能给你找家精神病医院了...
天空笑这样想着,莫名的就轻笑了起来。
然后他感觉很奇怪,自己都死了居然还能笑,这设定也太不严谨了,让那些呆头呆脑,张着手臂像八爪鱼一样的鬼魂情何以堪...于是他就笑得更加开心了起来。
"灵魂只是生命的一种表现形式,并不是生命的本质,你生命的本质被我保存了下来。"女子非常耐心的解释道。
天空笑心想,反正我什么事也干不了,就只能听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
他想了想后说道:"如果我还活着,我一定娶你。"
说完,天空笑又轻笑了起来,他觉得这样挺好玩的,而且看上去时间还很多,可以慢慢玩。
然后天空笑听到一个深吸气,又呼气的声音,显然是那女子似乎生气了。
天空笑又想,反正咱们都是死了的人,你又不能拿我怎么样,于是他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他感觉自己有点不正常,有点神经质——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死都死了,你还不许我放纵一把?
他感觉这种事情就好像,一个游荡的幽灵,走在大街上,对一个漂亮的美眉说道:嗨,漂亮的姑娘,你可以为我生孩子吗——一样的无伤大雅,因为这纯粹是一种自我消费和调侃,不只是因为没有人听到,而是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看起来,我应该先让你回忆起曾经一度被我打屁股的恐怖。"女子的声音忽然冷然了起来。
天空笑心想,这就是讲话的艺术,你来我往,只有这样的交谈才会有意思。
于是他又说道:"我们来玩点有意义的事情吧。比如:妞,你给爷笑一个?"
天空笑又接着说道:"当然,我知道你肯定不会那么做的,所以爷决定给妞笑一个,哈哈哈..."
天空笑笑得很开心,很畅快淋漓。
他感觉自己好久没有这样畅快的笑过了,久到他翻了翻记忆,竟然一次都回忆不起来了——或许他根本就没有这样笑过,因为他的生活一直都是一件胆战心惊的事情。
就在这时,黑暗忽然开了一个洞,就好像漆黑的下水道里,忽然打开井盖。
洞口一人多高,有光从洞外的世界传来。
天空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忽然一只白嫩的玉手从外面伸了进来,一把将他抓住,然后用力一扯。
天空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斗转星移,就好像几个纪元的时光压缩在了一起,日月星辰都换了一拨又一拨...
然后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屁股上有剧痛传来,同时耳边还回荡着啪啪啪的声音,还有一个女子冷呵的声音。
"我叫你调戏我,胆子长肥了,连我敢调戏我...看我今天不打烂你的屁股..."
天空笑惊异中终于摸清了此刻的状况,自己竟然被人按在了一块石柱子上,啪啪啪的被打屁股——朋友们,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经历啊。
想象一下,你正在悠闲的调戏一个姑娘,忽然发现你被人按在路边打屁股...
又或者,你正在洗澡,衣服都脱光了,忽然发现你被人按在地上打屁股...
如果这些都不能让你们感同身受,那就只有下面一种情况了。
你结婚了,新婚第二天早上,你懵懂醒来,你回想着夜晚的旖旎时光,打算与你的爱人再来一次鱼水之欢,结果等你掀起铺盖,发现双脚缠绕着你的竟然是一条狗...哎呀,我真是日了狗了——没有错,天空笑此刻就是这样的心情。
哎呀,我真是日了狗了,天空笑拍案而起,一跃却只有半尺高。
他挣扎着离开身下的石柱子,然后冷眼望向那个打自己屁股的女人。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青春靓丽,但她打扮得非常朴实,一身粗糙的衣裙,非常干练的样子,也没有彰显出什么独特的气质,普通的就好像隔壁邻居家漂亮的大姐姐...
然而,就是这个看上去无比普通的女人,竟然敢打自己的屁股,天空笑咬牙切齿的盯着她。
"怎么,你还想讨打?"女子高高在上的冷视着天空笑。
她声音依旧优雅,端庄之意却淡了很多,但是也显得真实了很多。
天空笑忽然感觉有些奇怪,这女子怎么那么高,她轻微昂着头,自己竟然就要抬头六十五度角仰望,才能盯着她的眼睛。
然后天空笑发现,不是女子长得高,而是他自己缩水了,变矮了,此刻的他最多不过四尺。
这一发现让天空笑惊慌不已,自己变侏儒了?
这还了得?
以后还怎么找媳妇?
然后他细看,发现自己手也变小了,胳膊、大腿都变细了...
原来如此,天空笑恍然大悟,自己是变年轻了,此刻的他似乎回到了八岁的年纪,皮肤嫩得还能捏出水来。
天空笑顿时冷静了下来,这才想起,自己应该是死了,灵魂都破碎了,然后被这个女人莫名其妙的拉到了这里。
如此说来,这个看起来像邻居家漂亮大姐姐一样的女人绝对是一个了不得的大能者,至少比夏语蝶要厉害得多。
天空笑又打量着周围,他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处古朴的庭院中,旁边是一株枯老的葡萄藤,周围是古香古色的工艺篱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甜腻的味道。
而刚才自己躺的石柱子,正是供人休息赏花的石凳,旁边还有一张石桌子。
天空笑神色变得有些拘谨起来,他从来都不是大大咧咧的人,至于刚才...那纯粹是玩脱了。
女子见状,忽然轻叹了一声,目光变得柔和起来,隐约还泛出一丝母性的光辉。
"你过来。"女子坐在石凳上,对天空笑招手轻声唤道。
天空笑不知所以的走过去。
女子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双眼中泛着泪花,似乎是看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
天空笑心中尴尬,他身体虽小,但心却不小,被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女子摸着头落泪,这算什么鬼?
不过他也算看出来了,这女子似乎对他很亲近,感觉像是他失散的亲人,甚至很可能是他的一个长辈,所以他也不敢胡乱放肆。
天空笑八岁就是独自一人,对自己的家人没有一丝的记忆——他忽然警觉,自己现在可不就是八岁吗?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莫非...
"你是我妈?"天空笑非常突兀的问道。
女子闻言,噗嗤一笑,然后轻摇了下头,但她慈爱的神色不改,目光越加柔和了几分。
天空笑也只是脱口而出,并没有什么依据,既然对方否认,他又仔细的思考其他可能。
他看了看女子的穿着,非常普通,于是又狐疑的说道:"莫非你是我家人留给我的丫鬟?"
女子闻言,表情作态的冷然了下来:"屁股又不疼了是不是?"
得,哪家的丫鬟能打少爷的屁股,看起来也不是了。
能打屁股的至少也是长辈,但这就不好猜了,七大姑,八大婶,九大姨,谁又说得准呢。
"您就直接说了吧,我没有八岁之前的记忆,您是我什么人?"天空笑直白的问道。
女子沉默,表情收敛,神色略微严肃起来。
过一会儿,她才意味深长的说道:"生命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事情。两个人的关系也不一定用一个词语就解释得清楚。"
"至于我是谁,你又是谁...天道有记忆,人道有记忆,我也有记忆,你曾经和现在也有记忆,众生都有记忆...而且这些记忆都不一样。所以我现在也无法告诉你,我是你的谁!"
天空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身后又没有如来,你讲什么禅语,这不是纯粹唬人么。而且你这样讲,我就真的无话可说了。
女子又轻叹了一口气,露出一脸追忆的神色。
不知是否天空笑的错觉,他感觉女子的眼眸中有亘古岁月的痕迹,这一刻的她不像是靓丽的妙龄女子,反倒像一个经历了不知道岁月的老古董。
"那好吧,我该怎么称呼您?"
天空笑想,既然你不想说就算了,但至少得有一个名字吧,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叫你。
女子想了一下,道:"别人对我最多的一个称呼,是女娲!"
天空笑露出一脸愕然的惊异表情,嘴巴大的能吞下一个西瓜——卧槽,你不要吓|死人好不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