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过后,燕清乔收回了手,虚扶了一把摇摇晃晃秦靖之,方才用通明眼看到,她还不信,直到后来灵力输入他体内,才知道她所见不虚。
石脉!根本无法修炼的石脉,若不是看到他修为尚在她与方亦白之上,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石脉,无法吸收灵气的经脉!也就是说,他体内的灵气是用一点便少一点,天生石脉者根本无法修炼,刚刚也不过是她自己体内的灵气,强自灌入他体内,才得以破阵,然而他若想要修炼,便是有人肯为他灌输灵气,也是无法吞吐运用,修为根本无法进阶!
而秦靖之这样子,却应当是后天的了,也不知究竟是受了什么样的伤,竟让他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燕清乔眼下的惋惜更甚,方才她游走灵力之时,触及到秦靖之的灵骨,却是不过堪堪二十有余,而丹田之内那颗暗淡无光的金丹也是在默默诉说着秦靖之之前的修为。
二十有余的金丹期,不说上元城了,想来便是昆仑,也难出一个,这是放眼神州,都可以冠一个天纵之才的人物。只是可惜,终究是废了。
稍稍想了想来龙去脉,燕清乔心道:难怪!这样的天才人物难怪会让秦无心这般紧张。听闻之前那两个金丹修士所言,为他一人,秦无心带了那么多人东奔西走,想来也是为了他身上的伤吧!
只是这样的伤,再看他这副模样,看着真当是油尽灯枯的样子。
方亦白小心翼翼的将长剑横在胸前,见清乔已经伸手扶住了秦靖之,便自觉在前头开路。
清乔扶着秦靖之,自是能够察觉的出他这副摇摇欲晃,心中痛惜更甚:也不知他还能活多久?
这样一想,见方亦白走的有些远,便忍不住问秦靖之,学了方亦白的称呼:“道友,你都如此这般了,为何还要破阵?何不在阵中等着,想来待得秦无心真人收拾了那群宵小,自会来寻我们。你这番消耗了灵力,怕是会折损寿元吧!”
“若是他找不到呢?长川那么大!”秦靖之却是苦笑,“我左右不过几个月的寿元,你二人却是要陪秦某等死了,况且都这样了,且看天定吧!”
受伤之后,这四年来,秦无心带他四处奔走,只为想办法救他的性命,甚至为此还求到了天机殿。只是任凭十二星宫,八十一卦,每每却只得一个“或有机缘”的说法。四年,多少次他都已经数不清了,从最初的不甘到现在的安之若素,那名为天道的东西,给了他们无数次希望,却每每带来的都是失望。
除了秦无心,便是他生父生母都是哀恸绝望了。只是幸好还有亲弟梓玉,空明城秦家秦梓玉,玉树之容,天纵之资,秦家玉郎与他那一柄奔雷剑在年前的六艺论道大会之上一举成名,风头一时无两。
千年不世出,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
这些足以让他的生父生母欣慰了,秦家便是失了他这一把剑也没什么关系。秦靖之这次同秦无心出来却是这样告诉自己:最后一次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长川密林之中那一束五行噬木最后还是进了他的体内,只是,便是五行噬木却也不过石沉大海,于他而讲也是无用。
多少天才地宝被他吞了下去,皆无法拯救他的一身修为,他已经放弃了。而秦无心也已经做的够好了,他真的不想再拖累任何人了。
且看天定这话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了,燕清乔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但见他神色淡淡的模样,明显不欲再开口,便也不再多说了,只是搀扶着他继续往前走去。
不过行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前头探路的方亦白却忽然停下了脚步,神色凝重的看向她二人:“我察觉不到方向了。”
三人聚是一惊,连忙以灵力感应周围状况,不过片刻,三人便是脸色惨白。
难不成刚破了阵便又进入了另一个阵法?
不过这想法一出便被秦靖之否定了:“应当不是,我想或许是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方亦白连忙问道。
秦靖之看向周围,双目微阖,半晌之后,方才睁开,“此地瘴气密集,倒不似长川外围,倒似是长川中层,亦或者,长川最中心的地带也有可能。”
察觉了一番周围的瘴气,燕清乔却赫然发现这个解释委实是最解释的通的。
古书有云:长川方圆十万里,终年以瘴闭目,内层伸手不见五指,阻神识,便是穿山雁入其中,亦茫茫不知归途。
长川内里的瘴气便是一道天然的屏障,便是神识横扫也有困难,修仙界中识路明途最最厉害的穿山雁飞入长川内层也会迷途不知如何返。
“那我们应当如何走出去?”三人俱是面面相觑。
互相瞪了对方片刻之后,燕清乔却是忽地浑身一寒,一柄长刀带着来势汹汹的杀气向他们一行人迎头而来。
便连燕清乔都察觉到了,方亦白与秦靖之两个剑修更是先她一步已经有所行动了。
明知对上这柄长刀,自己怕是没有任何胜算的,但方亦白不过略一蹙眉,便作出了决定。此时此地,根本逃不了,或者是在对手的眼中,根本就没有给几人一丝机会,指向速战速决,杀了他们了事。
“哼!倒是能干的很!”随着那柄长刀而来的是一声冷笑,“居然破了阵。”
一道黑色的长剑先一步飞了出去,然而不过眨眼间,另有一道剑影便越过了那黑色的长剑直直地向那说话的金丹修士飞去。
剑尖一点莹莹剑光,色清而明,细长的剑身似是随意一划,但见剑气成域,一声龙吟之声直破九霄,剑气游动,不过少顷,竟化作一只威风凛凛的龙头,一声长吟,张口一下便咬住了那两个急欲追来的金丹修士。
“你...”秦靖之突然的出手明显也骇到了那两个金丹修士,不过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惊叫便被拖入了剑域之中。
清乔早在秦靖之动手的那一刻便作出了反应,也不管不顾,待得秦靖之一剑出手,她一个转身背起秦靖之便向迷雾深处逃去。
而秦靖之的剑早已在剑气化龙的瞬间便已回了剑鞘,而方亦白亦在同时逃入了迷瘴之中。
也不知逃出了多久,清乔脚下这才慢了下来,待得有所察觉之时,便发现目力所及之内竟是已经看不到方亦白的影子。
她与方亦白跑丢了!而背上的秦靖之,已然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这状况,着实算不得好。
清乔苦笑:方才秦靖之那一剑委实够惊艳的,都现在这幅样子了,居然还能一招困住两个金丹修士,光这一招,就委实让燕清乔大开眼界了。心道,这样的人,若是不受伤,怕是整个昆仑也不知道能有几个?
只是那一剑之后,背上之人更是气若游丝,而自己的肩膀之上更是红了一片,鲜血自他嘴角一滴一滴的落到了她的肩头,湿粘的感觉令她更为沉重。
这副样子,委实,委实好似轻轻一动,他便会随时没了性命一般。
“你既然都这样了,何必还管我们?不破阵?不出方才那一剑,你若要一个人逃走也不是没有可能?”燕清乔心中一沉,头一回却是生出了一丝感慨与难解,还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为两个不过认识了几个时辰的人,背上这个人竟是不惜拼尽了自己的寿元也要相救于他们,燕清乔心中茫然,却灵台一点清光划过,似是抓住了什么,又似是没有。
她不过随口一说,也未曾当真指望背上这个看上去随时就会死去的人来回答于她,孰料片刻之后,却听闻身后之人苦笑了起来:“我本是将死之人,你身怀通明眼的神通,那一个小小年纪,心性却是不凡,若是将来,你二人未必不成栋梁,便是死前想做件好事,成不成?”
片刻之后,却听燕清乔轻笑了起来:“你若是好好的,便不会救我们么?”
秦靖之思忖了片刻,却是又道:“大约也会吧!我若是不曾受伤,要制住那二人,却也不难。力所能及,便救上一救。”
力所能及,便救上一救?燕清乔心中茫茫,却还是抓不住灵台中那一闪而过的微光,只是心中却是一暖,惋惜更甚。
深一脚浅一脚的背着秦靖之向前走去,取了刘士宏那储物袋里原来的轻身术的符箓,催动灵力又行了几个时辰,却依旧是迷瘴叠林,还险些踩了一条四阶的龙眼金睛蛇,所幸,那龙眼金睛蛇在休眠期,否则二人恐怕要葬入蛇口了。
“放下我吧!”背上的秦靖之却在此时出了声,“你这般乱走也不是办法,我已在我二人行走的路上留下了讯息,总有人会找到我们的。”秦靖之说着又咳了两声,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心知自己这样子怕是吓到面前的小女修了。
毕竟不过十二岁,他记得族中十二岁的小姑娘正是被保护的无忧无虑,在昆仑群峰上捣蛋玩笑的年纪,可即便这样,还有不少小姑娘会念叨着修行艰苦。
而面前这个的小女修,之前一直镇定自若,甚至还用通明眼助他破阵,或许阅历尚浅,或许修为尚低,但有一句话他没有说错,眼前的小女修,假以时日,未必不成栋梁,亦或许,她会做的比他想象的更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