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
然而别离之期总会到来。
在明萨和顾庭即将启程之前的这天晚上,明萨和仍述一同去赤烟房中最后探视了一次,赤烟在床榻上还是那般昏睡着,茫然不知世事变迁。走出赤烟的房间,明萨和仍述有些局促,离别在即,两人心中都觉空空荡荡。
“赤烟的伤势一有好转,你就传信给我。”明萨先说道,仍述颔首应下,这莫名的不安让人心慌。
今天是仍述自己撑起拐杖试走的第二天,还不太适应对拐杖的控制。明萨走在仍述侧后方,有些护着他的意思。
“今夜月色正好啊!”仍述出声,明萨随他目光看去,明月高悬,银河泻影,天地清明。两人皆有意在月色下畅聊,遂相伴坐在仍述睡房外回廊上,坐在最外缘,这地方仿佛最接近天际,可以最直接感觉这片玉宇无尘。
“明天就启程,这一路你有的累了。”仍述说着,两人面前吹过一阵风,风卷庭院的花瓣柳叶,有些微凉。
明萨向仍述依偎了一点,仍述顺势也将头向明萨依偎去,两人一并靠近,给彼此有力支撑。
“早些返回皇城,尽力阻止暗影军师对菀陵伺机图谋。”明萨说道。
两人说着青城和菀陵的事已经心不在焉,临别在即,本不必谈论的如此一本正经。
说完这些,一时间两人有些沉默。却又从这沉默中一同感受到青城皇城战事初捷后,人物皆静的夜晚,月明如水,深浸楼台,良久无声,唯有铜壶滴水,远远可闻。
“仍述……”
“怎么了?”
“这几天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本不想说……”
“你想说就说吧。”
“我总隐隐觉得不安,这次分开好像会有什么事发生,你有这感觉吗?”明萨稍稍仰起头来看着仍述,或许是沉静的气氛让明萨触动,终于将这话说出来。
“怎么会?是你想多了。”仍述将心中情绪控制的很好,转过头来安慰明萨,笑的很窝心。
“是吗……希望是吧。”明萨喃喃自语道。
“能有什么事?”仍述依旧笑着,试图宽慰开解。
“自从你和赤烟受伤,我知道你心中也不安,最近我们都没坐下来好好聊过。”明萨说。
“赤烟的伤势,我遍寻四方名医也定想办法治好,哪怕她以后有事,欠她的我会想办法还。我不担心其他,我担心的是赤烟受伤,暗影军师不会善罢甘休。”仍述说着,言语再没方才的释然。
“我走后你自己小心。”明萨叮嘱。
“放心,有岛主在我身边,况且还有护元尊主。”仍述宽慰:“我的伤已经开始恢复,等过段时间赤烟的病情也稳定后,我就回去了,你先回一步。”
明萨侧首看了一眼仍述笃定的目光,重重点头。
那天晚上,明萨和仍述一直相依坐在庭院中,时而说着时而依稀睡着。
朦胧中,明萨做了个梦,梦见灵山消失了,神巫们飞升天际,缥缈中向地上仰面而望的明萨挥手告别。
睁开眼睛,仍述正与自己依偎睡着,明萨忽然想起她在与神巫们告别时,火神巫曾经看了眼山下等候的仍述,问他便是仍述?得到肯定答复后,火神巫道了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丫头,好生保重。”
月色袅袅,明萨侧首去看仍述半脸,心中突漏一拍,接下来是大片空断。今夜可共观月色,然而此后却银河迢迢。心中只愿人在一处,并非千里共婵娟。
……
第二天一早,明萨顾庭整军完毕,军队待发,蓝姨带着面纱端坐明萨身后,护元仍述和岛主一并来送行。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大队浩荡进发,相互惦念之人的目光再无法聚焦到彼此的眼睛。蓝姨还在心中兀自纳闷,为何那个白头发的尊主老头儿一直看着自己?看他一会儿想哭一会儿又想笑的,真是个怪人。
大军行出皇城,明萨转头回望,不见居人只见城。归路迢迢,风尘仆仆。
顾庭看了眼明萨,见她心情低落,想安慰些什么最终没有开口。万孚尊主从鼎界归来后与他说明,明萨和仍述带回了关于异族的消息,顾庭也知事情复杂。
蓝姨上前来,拍拍明萨咿呀两句,安慰明萨不必伤感。明萨亦不是伤感,只是莫名担忧不安。
目送大军如长蛇般消失在远方,护元及岛主示意仍述回去,而后命令侍卫将仍述抬起来,走下高台石阶。
待尊主护元走后,岛主一路将仍述送回房间,不忘提醒仍述说:“赤烟受伤已久,他怎么一次也未出现?”
仍述点头:“我也正如此担心,赤烟受伤暗影军师绝不会善罢甘休。他越是按兵不动,越可能在暗中加紧谋划。明萨和顾庭他们走后,青城皇城势力减弱,近日我们都需小心提防着点。”岛主听了缓缓颔首。
“前段日子五师弟与我联络,特地提醒我如今时局动荡,一场大战可能随时爆发。”岛主说。
“木老爷这是何意?”仍述问。一场大战,指的可是魔族将要有所动作?
岛主点头认可仍述眼中的猜测:“他掌握着鼎界大半财源,最近鼎界正在散钱,不知在加紧操作什么,总之绝无好事。”岛主解释说。
“木老爷一家如何打算?”
“五师弟现在和鼎界彻底撕破脸,再无合作的必要,我正想着何时让他前来,与我一处助我一臂之力。”
仍述缓缓颔首,道:“也是时机了,既然大战不知何时爆发,各方势力还是提前集结的好。”
“族中的消息,你和木老爷可能拿到?”仍述顿了顿又问,他还是放不下老板娘,担心暗影军师对老板娘和苑主易仁不利。
岛主无奈摇头:“两界相隔,我等回不去,族中人出不来,若能打探到消息,早就能估量族中铸造光影梭移的量,便能对大战提前预估了,怎用如此担心?”
仍述听过,手掌攥了攥,点头没再言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