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一种煎熬!
从中午等到晚上,从晚上等到凌晨四点多,等得饥肠辘辘,可秦师傅做一大桌子菜,谁也没胃口吃,以至于热了一次又一次。
程文明的儿子飞飞十三岁,已经懂事。
从昨天下午小任把他从外公家接到派出所到现在一直陪着他妈妈,这会儿实在扛不住,躺在林新霞怀里睡着了。
陪着一起等消息的不光王燕和李晓蕾,刘旭爱人、老殷的老伴、小任的新婚妻子……所里民警家属几乎全来了。当林新霞面一个个没事,净说好话,一走出教导员办公室就控制不住找个没人地方哭,然后擦干泪水,调整好情绪再进去劝慰。
昨天还是有所隐瞒,程文明不是脑震荡而是脑积血,不光要做好几个骨科手术,还要做开颅手术。
“老帅”昨晚8点56赶到医院,了解到第一手情况,全医院水平最高的三位医生,正在手术室给程文明做八种不同手术。三个外科医生一直“战斗”到现在,前后六个麻醉医师、八个器械、巡回护士……
一想起“老帅”十分钟前在电话里说,手术中程文明心脏一度停跳超过13分钟,经过医护人员努力抢救终于活过来了,韩博又控制不住泪水滚滚直流。
“韩支队,不怨你,这是意外。”
“是啊韩支队,谁知道明天的事,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你是帮他,他不会怨你的,新霞也不会,有你这样的领导是他,是我们所有人的福分。”
“再给我一支烟。”
“别抽了,你又不会抽,我们也不抽。”刘旭将烟盒往口袋里一揣,再次看看手机上的时间。
凌晨4点47分,到现在手术已进行26个小时!
“老帅”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程文明不是“没完全脱离危险”而是非常危险,如果老天有眼能撑过来,将来还要做第二次手术,且不知道脑积血和脊柱损伤会不会留下并发症或后遗症。
能不能恢复意识,会不会成为植物人,会不会瘫痪,这些现在全不知道。
不过现在谁也不担心,确切地说是顾不上担心这些。现在考虑的是人能不能抢救过来,能不能活着下手术台。
正心急如焚,韩博手机再次嗡嗡震动起来。
“小韩,我韦国强,手术刚结束,这一关算熬过来了,人刚送去做CT,做完CT进重症监护室,只要能醒,只要接下来24小时没其它问题应该就没什么危险,以后主要看恢复,看能不能先恢复意识。”
坐车,坐飞机,再坐车。
马不停蹄赶到医院,在手术室外一直等到现在,“老帅”身心俱疲,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韩博顾不上关心“老帅”的身体,急切问:“韦支队,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醒麻-醉?”
“他现在是昏迷,伤势那么重,又刚开过颅,医生说什么时候醒跟麻-醉关系不大。”手术很成功,人什么时候能醒甚至能不能醒却是个未知数,“老帅”忧心忡忡。
“明白了,韦支队,家属要不要去,能不能去。”
丈夫出这么大事,哪个妻子不想第一时间赶到丈夫身边?
“老帅”权衡了一番,同意道:“可以,你把名字和身份证号报给政委,我给政委打电话让他订机票。负伤的不光程文明,宋宇也负伤了,只是伤势没程文明这么重,8点前到局里集合,让政委陪她们一起过来。”
“是。”
“小韩,我们跟程文明家属不是很熟悉,你安排一下,能不能让思岗县局派个同志一起过来,最好是女同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防止……你知道的,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好。”
“好的,我安排。”
开得免提,通话内容所有人全听见了。
大家伙稍稍松下口气,刘旭更是脱口而出道:“韩支队,让王燕陪新霞和飞飞去吧,两位老人的工作我们这些在家的做。8点集合,你们早点出发。”
“行,拜托了。”
“你这样不能开车,小任送一下。”
刘旭想了想,接着道:“不管怎样这也算一个好消息,韩支队,我们去跟新霞说一声吧,然后一起陪她回家收拾几件换洗衣服。”
正如他所说,对林新霞而言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只要人活着就行,哪怕以后只能躺在床上也比失去丈夫强。
“飞飞,别睡了,走,我们回家收拾东西,我们去找爸爸。”她激动得无以加复,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丈夫身边。
……
赶局里,政治部已安排好一辆小客车。
政治部副主任、刑警支队政委,热情招呼两位民警家属去食堂吃饭,谁能吃得下,可大人不吃孩子要吃,食不甘味吃了几口,跟两位领导一起上车,直奔东海机场。
送走他们,回到家两口子全扛不住了,倒下就睡,一觉睡到天黑。
“小博,晓蕾,起床吃饭,妈做好多好吃的。”
老姐的声音,原来她们没回东海。
韩博叫醒妻子,换上衣服来到楼下,母亲和岳母果然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桌子上摆满满的,姐夫李泰鹏正帮着盛饭。
“小博,你昨天走得早不知道,下午比上午更热闹,梁晓珊你记得么,就是以前常去家找我的那个同学,现在嫁一大老板,东州的,家里开厂,大奔就是她开回去的。晚上请吃饭,拉着我们不许走。”
“她请了我不能不请,中午我在钱三酒家摆六桌,不光我同学和你姐夫同学,你以前玩得好的同学我也请了几个。开始没找到吴娜,去买烟酒时正好看见她车,一起叫上吃了顿饭,没想到她离婚了。”
提起同学会,韩芳兴高采烈,眉飞色舞。
她不光说,竟然跑到客厅拿来包,从包里取出印有“思岗县丝河镇中心学校50周年校庆”字样的通讯录,献宝似的递上一本:“这是你的,周大海托我捎给你的,不光有你们同学联系方式,还有好多照片。”
下楼前打过电话,老天有眼,好人有好报,孤胆英雄终于醒了,并且恢复意识。虽然暂时不能说话,但能用眼神交流。
李晓蕾心情不错,接过通讯录笑道:“我看看。”
“看吧,看完看我的,我这也有好多照片。”
“以前全孩子,现在都成家立业了,我也看看。”韩妈觉得挺有意思,同李妈一起凑了过来。
前面没什么好看的,全是名字和联系方式。
后面夹着一叠照片,有全体校友大合影,教育局领导、镇领导和校领导坐在中间,身后密密麻麻站好几排,人太多,照片太小,不仔细辨认看不清谁是谁,就算能看清韩博也不在里面。
同届师生合影人没那么多,同班同学合影人更少。
韩博同学倡议每人500,自己也掏500,结果因为程文明受伤的事钱花了午饭都没吃,更不用说下午的合影,里面同样没他的身影。
当翻看到最后几张,李晓蕾发现不对劲,发现某些人有问题,拿着一张二人合影问:“韩博,这位是谁?”
韩妈一眼认出来,喃喃地说:“吴娜。”
俩人站一块,一个用手搂着另一个的腰,一个靠在另一个的肩上,而且这个女人长得还挺漂亮,李晓蕾很不爽,追问道:“妈,吴娜又是谁?”
这照片拍的太亲热了!
韩妈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解释道:“丝河的一个丫头,小博同学,算起来两家还沾亲带故,我三姨奶奶的外甥的堂哥是她二舅的表弟,算起来比小博高一辈。离太远,没人情往来。”
李晓蕾对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不感兴趣,只对这张照片,对照片里这个女人,尤其丈夫跟这个女人的关系感兴趣,似笑非笑说:“妈,姐,姐夫,你们先吃。郎才女貌,看上去蛮般配,韩博,来,我们好好谈谈。”
怎么会这样,周庆海那个王八蛋,竟然真把照片洗出来塞进去,真想“搞散一对是一对”。
韩博头大了,接过照片苦笑道:“晓蕾,闹着玩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再说我是那样的人么。”
“是啊是啊,闹着玩的,我也跟男同学合影了,不信你看!”韩芳意识到一不小心惹下大祸,手忙脚乱从自己的通讯录里翻出一大叠合影。
“晓蕾,都说了闹着玩的,别小家子气。”女婿不可能做女儿的事,李妈对女婿非常有信心,急忙打起圆场,
李晓蕾一样清楚丈夫不是那种人,但这个问题很严重,露出苗头不能不管,必须批评教育。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很不给面子地推开韩芳的照片,紧盯着韩博双眼:“我想听你说。”
“我说。”
她生气样子真可爱,韩博忍不住笑道:“她叫吴娜,年龄跟我一样大,从小学到初中的同学。可以算青梅竹马,但没两小无猜,十几年没见,没想到昨天遇上了,一帮家伙起哄,拍了这张合影。”
“姐刚才说什么来着,她是不是离婚了?”
“对,离婚了,跟前夫有个孩子,今年五岁。离婚,想想就可怕,不光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孩子,许多社会问题就是这么造成的。”
丈夫漆黑如星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温柔,李晓蕾很满意他的坦白,跟换了个人一般憨态可掬地笑问道:“就这些?”
“据我所知就这些,如果你想知道更多,那要等事情发生。”
“发生你个头,吃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