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包裹婴儿的襁褓由内而外的被血浸得一团模糊,猩红之气如云如雾四下弥漫,十丈之内难见人影。
"啊——"一声凄厉得鬼哭,在襁褓中穿出,震得满岗满野的坟茔都在嗡嗡响动,树上枯叶纷纷跌落,原先那层浓重血气已如过眼云烟般,在哪一声厉啸之后忽然消失。无数鬼魂似乎被那一声厉啸所吞噬,迷离的黑夜中只剩下婴儿"咯咯"的笑声...只是那小声比鬼哭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羽娴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是说谢半鬼吃了那些鬼魂?"
"应该如此!"斗笠人打了一个寒战道:"当时途径那里的谢无邪见乱葬岗内戾气冲天,担心厉鬼作祟。正要以法力镇压,却听见了那声鬼哭。看见了谢半鬼。"
"后来呢?"
"后来,谢无邪在荒坟中捡到了那个婴儿,将他养大成人,取名谢半鬼。"
"就这些?"羽娴笑道:"这些也只能证明,谢半鬼不是谢无邪的亲子而已。这代表不了什么!"
斗笠人急躁道:"那是你没见过谢半鬼的刀?你们只是他会寒水聚气掌,会耀龙腿,可是谁见过他用刀?而我偏偏知道,他最厉害的武功是刀,是能屠城屠国的刀!"
"而且传授谢半鬼刀法的。不是人,是一道黑影!"
"黑影?"
"是的,谢无邪在传授谢半鬼武功时,发现他施展过几招诡异刀法,顿时起了疑心,一再询问之下,他才说出每夜都有一个黑影,将他唤起传授武功!"
羽娴疑惑道:"没人见过谢半鬼的师父?"
"没有!不止谢无邪,就连鬼衙八将都曾经联手探察过。但是谁都没见过那人的真面目。从那人唤谢半鬼起床,到传授完武功离去,始终是一条映在不同墙壁上的影子,声音也是飘忽不定,难寻方位。他也不在意鬼衙八将在暗中偷窥,除了言语旁敲侧击过几次,并没有阻止他们窥视谢半鬼习武。甚至言语中还有着,随便他们去看,也学不到一招半式的轻蔑。谢无邪见他没有恶意,对暗中授艺的事便在没提起过!"
斗笠人站了起来道:"可是我偏偏见过谢半鬼施展了完整的刀法,那刀根本就是了杀人而存在绝技,太可怕了。"
"哈哈..."羽娴笑道:"说来说去,都是阁下在杞人忧天而已。谢半鬼身世不清能怎样?会一套杀性奇重的刀法又能怎么样?这代表不了什么?阁下要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你..."斗笠人气得指着羽娴"你"了半天,才重重的一跺脚道:"你不肯听我忠告早晚要后悔。"
羽娴冷笑道:"我预警后悔今晚来了这,无聊。"
"哼!"斗笠人冷哼一声飞身而起。
苏怜儿小声道:"小姐,那个谢半鬼那么邪,会不会?"
羽娴摇头道:"直到今天,谢半鬼都没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罪不可赦的事情。我们不能仅仅因为一个传闻,就怀疑自己的伙伴,而且这个人也绝不像是什么好人。"
"你这女娃还算聪明!"
黑暗里传来的声音把羽娴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却见纸活张倒背着双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慢慢的走向鬼衙。
京城,杜府杜宇峰习惯秉烛夜读,从蒙学到进国子监,二十几年一直如此,因为他比别人更懂得享受夜的安静。只是今天晚上,杜宇峰却怎么静不下来,他总是能听见有个小孩在院子里唱着一首他从来没听过的童谣。
"管家!管家!"杜宇峰终于忍无可忍扔掉书本站了起来:"管家快点进来。"
管家杜长贵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姑爷,你有什么吩咐!"
杜宇峰烦躁道:"去院子看看,是谁家的孩子在唱童谣!赶紧把他撵回去睡觉,吵得人心烦。"
"小孩?唱童谣?"管家杜长贵有些懵了:"没有啊!我怎么没听见?"
杜宇峰怒喝道:"唱这么大声,你没听见?你是不是老得耳背了?没听见,他在唱什么哈巴狗么?"
杜长贵忙不迭的应声道:"是是...老奴耳朵是有些不太好使,我这就去找人,姑爷少坐片刻,少坐片刻。"
杜长贵出了书房,嘴里就开始不干不净的骂上了:"一个赘婿也拿自己当爷?要不是小姐宠着,随便一个下人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自己怕狗,还硬说有小孩唱歌...他他妈怎么不说有小鬼唱歌..."
杜长贵说的自己都有些害怕,没来由的打了寒战只觉得后脊梁一阵发麻:"别真是..."
杜长贵使劲把灯笼往上挑了挑,好让灯笼尽可能照的远一些...不过马上他就后悔了,没有灯光他什么也看不见,有了灯光他又什么都看不清,总觉得灯光下影影绰绰的有什么东西在晃,可他把灯往影子的方向挑过去,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一只哈巴狗...爱吃肉骨头..."
"真有小孩在唱歌"杜长贵又是一个激灵:"狗,狗..."
杜长贵鬼使神差的往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杜府用来看门的几条狗都拴在门房,他现在离着门房有没多远,没准就是哪个小孩在逗狗玩。
想到这,杜长贵三步两步朝门房走了过去,到最后差点变成了小跑。
"小刘,小刘...出来迎我一下...你屋里是不是有小孩在唱歌..."
边跑边喊的杜长贵,离着老远就看见满脸是血的门房小刘,从窗户口上探出半个身子,伸着没了三根指头的右手,断断续续的喊道:"救...救我...狗...狗...吃人了..."
杜长贵眼看一只血淋淋的狗爪子从小刘背后伸了出来。
小刘被爪子搭上肩膀的刹那,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却被他养了几年的黄毛獒犬咬中了脖子。
一尺多高的血箭顺着獒犬的嘴边喷出多远,小刘脑袋软软的垂了下去。尸体被狗顺着窗户一点点的拽进了屋里。临落地前那双空荡荡的眼睛,在跟杜长贵的对视的刹那间,竟然映出了一道惨白的人影。
杜长贵明显从小刘的眼睛里看到一个笑嘻嘻的小孩,飘在自己的肩膀头上,惨白如雪的笑脸就贴在自己耳根边上。
"鬼——"杜长贵顾不上去向自己怎么会隔着那么远,看见映在死人眼里的影子,更顾不上去理门房里其他几个人的死活。拔腿就往回跑,一路上连摔了跤,才跑到了杜宇峰的跨院。
"姑爷...不好啦!有鬼...狗吃人啦...我的妈呀...蛇..."
杜长贵透过映在窗纸上的灯光,看见杜宇峰的虚影正拿着书本坐在桌子前面,一条蛇形的黑影从房梁上垂了下来,在空中弯成了弧线,弓着身子从杜宇峰身后悄无声息的张开了大口。杜飞宇被听见管家一喊回头向后看去,却正好撞向在巨蛇的嘴里。
从外面的看,映在窗户纸上的蛇影,只一口就把杜宇峰的脑袋给含进了嘴里,紧接着就扭动着蛇身向房梁上急退。百多斤重的杜宇峰,开始还挣扎了两下,很快就不再动了,像是被绳子吊起来尸体一点点的往上上升,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屋里。
"来人...来人哪..."杜长贵被吓得整个堆在了地上除了拼命喊人,连动都动不了了。
杜府家丁护院,三三两两的跑了过来,就连大小姐杜雨馨也跟着走了过来:"贵叔,你这是怎么了?"
管家杜长贵一见杜府主事的大小姐来了,顿时语无伦次的嚎啕大哭道:"大小姐啊!不好啦!小刘,让狗给吃了,姑爷他让一条蛇给吃啦!"
"你胡说什么?"杜雨馨薄怒道:"姑爷明明就在那站着!"
"不不不...不可能!"管家杜长贵看着门口的人,两腿一软堆了下去。
刚才明明已经落进蛇口的杜宇峰,现在却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两只眼睛冷得像刀子一样,从里向外的冒着寒气。
杜馨雨从没见过温文尔雅的丈夫露出过这样的表情,赶忙走上前去,拉起丈夫的手柔声道:"宇峰,是这些下人吵到你了吧?不要生气...咦,你的手怎么会这么凉?"
杜宇峰不仅手凉得像冰,一双瞳孔也逐渐在向外扩散。脸上的血色从脑门开始逐渐向下褪去。看上去就像有人正把他脑袋里的血,从腔子下面往外猛抽。
杜馨雨惊叫道:"宇峰,你怎么了?"
"我..."杜宇峰的脖子忽然伸出来三尺多长,把他脑袋顶在了半空。
"啊——"杜馨雨一声尖叫摔倒在了地上,眼睁睁的看着杜宇峰满是鳞片的"脖子"越伸越长,最后把他的脑袋挑到了离腔子两丈多高的地方,才像蛇一样从空中盘了下来。"啪"的落在地上盘成一盘,扬起脑袋吐出半尺多长的蛇信子。
要是不看脑袋,谁都会以为地上盘着一条全身是血的黑鳞大蛇,可是蛇身配上人头就让人禁不住的毛骨悚然。
"嘿嘿嘿嘿..."杜宇峰的那颗脑袋忽然一阵凄厉怪笑,蛇身人力而起,猛然窜到杜馨雨的眼前,惨白的面孔差点贴在了杜馨雨的脸上:"娘子...嘿嘿..."
杜馨雨想喊却喊不出来,入骨刺心的恐惧被憋在心里无从宣泄,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时,那条怪蛇已经无影无踪,和她朝夕相处,相敬如宾的杜宇峰只剩下了一张没有脑袋的人皮,平平整整的摊开在地上。杜馨雨看清了那张人皮之后又昏了过去。
在醒来时,看见他父亲——兵部尚书杜军时的第一句话就是"爹,你一定要给宇峰报仇啊?如果宇峰死不瞑目,女儿也不愿独活。"
"这..."杜军为难了,他知道以女儿的性格绝对说到做到,一再相逼只怕杜家又要再办一回丧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