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梅心儿下意识的伸手一摸,果然,她挂在腰间的收魂荷包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了口,夏先生的魂魄已经不知所踪。
高永泰笑道:"这个小子不错,至于那个丫头还需要历练,夏兄找来两个秘衙的新丁,不会是专程逗我开心的吧?"
悠然漂浮在半空的夏先生冷笑道:"老夫没有那份心情。"
高永泰不以为忤道:"高某在这岩洞中坐了近百年,想明白了很多事,唯独没有想明白的就是,你当年为什么要不遗余力的帮我?你能为我解惑么?"
夏先生厉声笑道:"我就是要让你成妖成魔,让你和伪庭拼个你死我活,你们死的人越多,我就越高兴!"
"伪庭?"高永泰皱眉道:"你是白莲妖孽?"
"哈哈哈哈..."夏先生狂笑道:"妖孽?你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居然说我是妖孽?好笑,当真好笑!"
高永泰沉声道:"我高家父子反目,兄弟相残都是你一手策划的?"
"不错!"夏先生得意道:"从你用酷刑虐杀我教中兄弟那天开始,就该想到有朝一日会受到圣教的疯狂报复。你喜欢折磨人,我们就想办法折磨你。我们不对你用刑却要让你受到无尽的精神折磨。"
夏先生越笑越狂:"十几年都生活在妻子与人**,儿子是别人野种,父亲**的屈辱中,是不是生不如死啊?你杀妻灭子,弑父弑亲时虽然一时畅快,却不得不活在更痛苦的回忆里。这种滋味不错吧?"
"混账!"高永泰怒发冲冠,满头银发像是飞舞的妖蛇,在空中激烈跳动,似要择人而噬。
"怎么生气啦?哈哈哈..."夏先生大笑道:"要是你知道,你一心维护的高氏族人,全都被你忠仆高福一个个碎尸万段,折磨致死,你会不会更生气?你千万别气得魂飞魄散,那样就不好玩了。"
高永泰生生把座椅扶手抓了个粉碎:"这也是你设计好的?《血葬经》也是出自你的手笔?"
"不是!"夏先生摇着一根手指道:"《血葬经》放在圣教也一样是不传之秘,就算教中长老没有一定功勋也不能参阅,怎么会给你这伪庭鹰犬享用?"
"原来不是你!那会是谁呢?"高永泰低声自语之后,声调陡然升高:"你跟在我身边那么久,就没觊觎过《血葬经》?"
"没有。绝对没有!圣教拥有《莲花经》这样的不世圣典,又怎么会在乎那些旁门左道的东西。退一步讲,我们把《血葬经》弄回去,难免会造成教中长老不和,这种结果不是我们想要的。"夏先生戏谑道:"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帮助你修炼《血葬经》,制造刑台,密葬蛟河,你的成就越高对伪庭的创伤才越重,圣教才越有机会坐收渔翁之利。"
高永泰再次沉寂之后,缓缓道:"我最后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夏先生明知道高永泰已经动了杀机,却毫不在意:"今天无论你问什么,我都会如实相告"
高永泰凝声道:"镇水里到底有没有蛟龙?"
"没有!"夏先生乐呵呵的道:"你以为像蛟龙那种动则兴风作雨的灵物,会随便现身么?即使它现身镇水,又岂是凭借一点机关小道就能轻易俘虏的?"
夏先生不厌其烦的解释道:"其实,我们引你入彀的计划中有颇多漏洞。其中最明显的就有两处。第一,镇水河存在已经不知多少年头,如果真有风水龙穴又怎么会没人发现?第二,你以为蛟龙是什么?是草泽里的小蛇么?它会允许你随随便便在头顶上修建一座城池?"
高永泰的双目中充斥着道道血痕,面沉如水的道:"那晚的蛟龙回巢,又是怎么回事?"
"道理简单的很!"夏先生还在刺激了高永泰的神经:"一点地理水纹的知识,一点天气的预测,再加一点圣教的幻术,蛟龙自然就能回巢了。"
"你可以去死了!"高永泰周身关节爆响成串,周身上下爆发出来的冲天杀气足能让人瑟瑟发抖。
"先别忙着杀我。"夏先生不紧不慢的道:"今天,我就是送上门来让你杀的,你不必急于一时。如果,你现在把我给杀了,那么,你可就永远出不去了。"
"你说什么?"高永泰的声音当中有惊喜也有愤怒,更多的却是患得患失的惶然。
夏先生话中带着几分讥讽的味道:"你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就没想想你为什么出不去么?"
高永泰缓缓坐了回去,故作平静道:"愿闻其详。"
"因为还没到你出去的时候。"夏先生侃侃道:"我已经说了,你和伪庭都是圣教的仇人,你们死的人越多我们越高兴。不到你魔功小成,我们怎么舍得放你出去。"
高永泰猛然醒悟道:"你在牢狱城上坐了手脚?"
"你还不算太笨!"夏先生拿出一副教训晚辈的姿态道:"你是个机关高手,但是对道术还是外行,我在你面前明目张胆的下套,你都没看出来?呵呵,也难怪,你笨那!自己辛辛苦苦,修建的牢狱城,最后成了自己的牢房,想必你心里的滋味也不好受吧?"
始终在静静的听着两人对话的谢半鬼,忽然开口道:"你故意引我们来的?你有什么目的?"
夏先生指着谢半鬼哈哈大笑道:"看看,这个小鬼都比你聪明。"
夏先生道:"没错,从高家集开始,你的每一步都在我算计当中。老夫知道秘衙的人早晚会查到高家集,所以一直等在那里。我所要做的就是给你提供一个思路,让你引更多的人来牢狱营。没想到,你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竟然引来了三千骁骑卫。不错,不错。有了这三千条性命,我也不必再等其他人到来了。"
夏先生玩味的看着谢半鬼,可惜他并没有从谢半鬼的脸上看到懊悔,惊慌,或者绝望的表情。
谢半鬼淡然道:"你就那么肯定牢狱城里的尸鬼,能留下三千骁骑卫。"
"绝对可以。"这回开口的人换成了高永泰。
高永泰袖管里幽幽飘出的一道阴魂,像是小蛇盘绕在高永泰的手指上。高永泰玩弄着手中的阴魂似笑非笑的道:"有了这个梁喜,你们的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你说我能不能留下那三千骁骑卫?"
"梁前辈!"梅心儿惊呼声中不禁流下泪来:"放开他..."
谢半鬼按住激动的梅心儿:"知己知彼,你的确有胜算。"
"岂止有胜算!"夏先生得意道:"三千人的气血灌入城中大阵,八方阴气汇聚城中,刑台的威力将会翻倍增长,恶鬼出世,生灵涂炭,整个廉州都会变成鬼域。朝廷必定会派大军征缴,混乱之中必然会为圣教起事创造时机。"
谢半鬼冷笑道:"你就那么肯定高永泰会被你利用?"
"收起你那些不入流的小把戏吧!"夏先生轻蔑笑道:"没有我,高永泰永远都出料牢狱城,只能乖乖做一个见不得天日的阴魂。在'成就一代鬼王';的诱惑下,他明知道落进了我的算计,明知道我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也一样要被我乖乖利用,你说是么?"
高永泰冷哼一声,闭目不语。
夏先生却来了兴致:"永泰兄,现在外面厮杀正烈,虽然无法看见,就不想听听么?"
"我正在听!"高永泰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牢狱城中的刀剑破风的历啸,士兵濒死前的惨叫,全部清清楚楚的传入地底。
谢半鬼可以清晰的听到成千上万人在自己头顶亡命厮杀,你追我赶的脚步,人头掉落的弹动,尸体扑倒的闷响,鲜血落地的滴答,从四面八方灌入他的耳朵,虽然景物还是眼前的景物,从听觉上却像是置身中战场中间。心脏不自觉的在随着刀锋的挥动一次次纠紧。
高永泰却像是如饮纯酿,熏熏欲仙,陶醉在惨烈的杀声当中。
蓦然,花开的声音盖过了惊天厮杀。
一朵碗大的莲花倒悬在岩洞顶部缓缓开启,殷红的血色从莲花根部蔓延开来,每将花瓣染红一片,莲花就跟着开启一片,整朵莲花也随之长大一分。
夏先生呵呵笑道:"千军陨落,血莲盛开。等到血莲完全开放,就是高兄受血魂洗礼之时,高兄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做鬼王吧!"
高永泰豁的站了起来,仰望血莲颤抖着伸出双手,像是要把它抓在手里。
"别激动!"夏先生眼中的鄙视显露无疑:"克制冲动,克制欲望,是上位者的基本素质..."
夏先生的话还没说完,岩洞上方忽然传来一声的惊天动地的巨响,岩壁上的雪莲随之颤动两下,竟然爆出了无数道裂纹。
夏先生大惊失色:"血莲?这是怎么回事?"
谢半鬼气定神闲的道:"那是秘衙高手在和你们打招呼!"
夏先生惊声道:"你们还有后招?"
"当然!"谢半鬼不动声色的挪出了半步:"真正的总攻才刚刚开始,不知道两位是否还有兴趣听听外面的厮杀,我想肯定精彩至极。"
高永泰身形暴起,正作势欲扑,夏先生却伸手虚拦道:"等等,我有话要问。"
夏先生紧盯着谢半鬼沉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布置的人马?"
"不是我,是老刘,我还请不动其他秘衙的同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时候看出了你的破绽?"谢半鬼笑道:"从你一出现,我就开始怀疑你,你对高永泰的事情了如指掌,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你?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毁了你的肉身,却被你的魂魄脱逃。再向下想就是,你预先有所准备,才能逃过一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