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一惊一乍的道:"她声音怎么这么熟,难不成,她是失踪了的羽娴?"
"高胖子!"那女人又叫了一声,甩开了头发露出半张血肉模糊的脸孔,她的脸孔已经被人用重掌抓烂,一只左眼也不翼而飞,最可怕的是,她的嘴被粗线缝了起来,为了让她暂时不死,施刑的人还在左腮上开了窟窿,用来灌输流食。她能开口说话,是因为她精通腹语,换成其他人保证发不出半点声音。
谢半鬼暗暗松了口气:"她不是羽娴,羽娴不会腹语。"
"哈哈哈哈...你们连自己都仇人都认不出来啦?可想我变成了什么样子,哈哈哈..."女人在凄厉狂笑当中拼命的甩动了几次头发,终于露出了她保存完好的另半边脸孔。
"五毒妖姬!"高胖子暴怒道:"老子活劈了你。"
五毒妖姬没有出声,但是眼中一闪而逝的兴奋,却出卖了她一心求死的愿望。
"别!"谢半鬼伸手按住了跃跃欲试的高胖子:"她这样不是很好么?"
"你不杀我?"五毒妖姬一愣之后,疯狂笑道:"谢半鬼,你这个懦夫,废物,我害死你的叔伯,害了你的女人,你居然没胆子冲上来杀我。"
谢半鬼以为五毒妖姬所说的"你的女人"是指小蔡,并没怎么在意,只是摇着头道:"你弄错了我的意思,我是说你这样挺好。"
谢半鬼从怀里取出一颗丹药:"这东西,你认得吧?鬼衙秘制的保命丹,我保证,你吃了它之后还能多活十天半月。"
"你你你..."五毒妖姬见对方识破了自己的意图,苦苦哀求道:"杀了吧,我求求你啦。自己亲手报仇,不是比假他人之手更痛快么!就算你要把我千刀万剐,我也认了,求你杀了我。"
"杀你可以,你得先给我画个押。"谢半鬼说话间,脱下衣服,撕掉里面的白布衬子,用手蘸着血迹飞快的写了一篇供词。提着拿到了五毒妖姬面前,解开了她一只手臂,又指了指空白的地方:"签字画押,不用我教你吧!"
五毒妖姬看着白布上内容流水狂流,抬起来的手臂抖得像是风中落叶,让人不忍一睹。
五毒妖姬嘶哑哭求道:"谢半鬼,你不能这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不愿意杀我,我也认了,可是你不能诬陷灵衙啊!只要我的手一按下去,整个灵衙就会因为我的一个手印万劫不复。我不能这样做..."
谢半鬼冷笑道:"你不按,我可以剁了你的手指头自己按。我劝你还是合作的好。"
五毒妖姬还有再说,谢半鬼已经抓着她的手指头按了下去。这之后,又顺手往她喉咙里塞了一颗保命丹,才跳下京观向胖子招手道:"我们走!"
"谢半鬼,你这个魔鬼,你不得好死..."
谢半鬼对五毒妖姬凄厉的哭嚎充耳不闻,拉着胖子大步向外走去。
胖子低声道:"兄弟,这样不好吧!杀人不过头点地,给她个痛快算了。"
"闭嘴!"谢半鬼历喝一声之后,又传音道:"别往后看,也别说话。五毒妖姬比我们早进来一个月,肯定知道有价值的消息。不打垮她的精神,我们不但问不出任何东西。还容易被她狠狠坑上一下。"
胖子也不说话了,跟着谢半鬼走向血池边缘。
五毒妖姬疯狂喊道:"你们别走,别走,求求你们啦!回来杀我,杀我啊...谢半鬼,你别走,我可以告诉你圆月密室的秘密。"
谢半鬼头也不回的大步而行:"你要是知道有价值的东西,会变成现在这样鬼样子么?"
"等等..."五毒妖姬飞快的喊道:"追命赵,就在密室里。"
"你说什么?"谢半鬼如遭雷殛般的停住脚步,身子斗了半晌才强自镇定下来,声嘶力竭的怒吼道:"你再敢胡说八道,我让你求死不能。"
"我现在还不是求死不能么?"五毒妖姬苦笑道:"我也知道你不相信,可是我确实遇到了他。就是他把我弄成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还偏偏不让我死。"
五毒妖姬又厉声道:"你一路走过来,身边就没有忽然被摘了脑袋的人么?除了追命赵的血滴子,还有什么人能做到?"
"我不相信!"谢半鬼不敢相信已经死去多年的追命赵,会出现在圆月密室屠杀外来者,难道当年在鬼衙忽然暴毙的追命赵是诈死?如果真是那样,快刀王的死因就会变得耐人寻味了。谢半鬼不敢再往下想。
"其实,你心里早有计较,只是不愿意承认吧?"五毒妖姬呵呵冷笑道:"你过来看看我脚下的那些人头,你就会相信了。"
谢半鬼抱着一丝希望再次跃上了京观,抓起一颗人头看向了他脖子上断口。谢半鬼仅仅看了一眼,就像是被烫到了手掌一样,把人头给甩了出去。
到了这时,谢半鬼还不死心,连续翻开几颗人头之后,终于抱着脑袋跌坐在五毒妖姬的脚下。
高胖子紧忙抢到谢半鬼身前:"兄弟,你怎么了?"
谢半鬼指着地上的人头艰涩道:"那些人头的脖子上,全是四片刀刃绞过的断口,只有血滴子才会造成这样的伤口。是追命赵..."
"是又怎么样?"高胖子一把将谢半鬼拎了起来:"看看你那怂样!不就是一个妖将么?不就是他死了之后,有冒出来了么?就算他是你的前辈,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要坐在这儿等他摘了你的脑袋?别傻了,兄弟。他要是还念旧情就算了,要是想杀你,老子去砍了他脑袋。"
谢半鬼深吸一口气道:"追命赵在哪?我想见他。"
急于找到追命赵的谢半鬼并不知道,追命赵不仅与他仅有一墙之隔,而且已经凭借一己之力压制了数十名秘捕中的高手。
隔壁的大厅当中,仍旧是血池,京观,四道板桥的诡异布置。只是找不出一个处惊不变的人来,几十个秘捕紧握着兵器扎成一堆。每个人都挪动着身子想往人堆深处挤,可是后面的人却怎么也不想让他们挤过来,甚至有人悄悄掏出了匕首挺在身前,阻止别人后退。
蓦然,人堆里传出一阵喷水般的声响,温热咸腥的水流喷得人满头满脸。这才又人看见,一个藏在人群的秘捕忽然间没了脑袋,被人挤住的尸体还徒自站在哪里狂喷鲜血。
"快让开,快啊——"后面喊的人已经变了动静,前面的人仍旧不肯多动一下。
"快!把兵器举到头上,那鬼影只抓人头,有东西在头顶能挡一挡。"不知是谁急中生智喊了一声,成片的兵器呼的一下在人群里竖了起来。远远看上就像是一只受惊之后尖刺膨张的刺猬。
有了这层防御,人群安心了不少,却仍旧是宁可挤着尸体,忍受的粘兮兮的血流,也不肯挪动半步。
忽的——一道白龙也似的寒光纵贯长空之间,蜿蜒曲折的服下龙身,伸出五指分明的龙爪抓向了人群。等到白龙再次昂首狂啸时,龙爪当中已经攥了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头。白龙在空中盘旋了两圈,人头上的鲜血跟着甩出两道刺眼的弧线。直到人头上的血迹褪尽,白龙才那颗惨白的首级甩动京观顶部,自己化作流光消失而去。
并没有完全落稳的人头,立在京观边缘面孔微微倾斜向下,瞪着两只死不瞑目却已经瞳孔涣散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瞪视着昔日的同僚,尤其嘴角上那丝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弧度,更让人乍看之下心脏紧缩。
"啊——"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惨叫,顿时把人吓出了一身冷汗,回头看时却见一个灵衙秘捕,扔掉兵器跌坐在地上掩面大哭。
"嚎丧个屁——"有人破口大骂。
那人哭嚎道:"啊...我早就告诉过统领,不能信任鬼衙。不能任性鬼衙,现在怎么样?鬼衙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啊..."
一个主事儿的秘捕一把将那拎了起来,厉声喝问道:"什么意思,说清楚..."
那人有气无力的指着京观上那颗鲜血未干的人头哭嚎道:"你还没看出来么?刚才那是'白龙摄珠';...'白龙摄珠';啊!妖将追命赵的成名绝技啊!那些人怎么会被忽然摘了脑袋?除了血滴子,还有什么暗器能做到?咱们都要死啦!"
"妖将赵无形!"所有人都从心底升起了一股战栗,就像有人藏在阴暗当中冷冷的盯着自己的脖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抛出一顶帽子似的血滴子扣在自己脑袋上,然后把自己的人头一块提上半空。而自己那颗连血都没来得及流干的脑袋,就像是笼中鸟一样被困在血滴子里面疯狂尖叫,直到鲜血流尽,惨白无比的被扔在京观上腐烂发臭。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战,下意识的看向那座人头京观。一看之下,却觉得成百上千颗首级,都在瞪着眼睛与自己对视。一双双或睁或瞌,或黑或白,或有眼无珠或血丝满布的眼睛,就像一把把尖锐无比的钢刀直刺众人心房。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妖将,妖将就在附近,我们怎么办等死么?"有人声嘶力竭的大喊。
"杀,杀了鬼衙的人,临死也拖个垫背的..."有人提着兵器转向了为数不多的五指,人群也跟着轰的一下炸开了锅,疯狂的向五指围拢了过去。
凶狠成性的五指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当即亮出兵器与秘捕杀成了一团,秘捕群情激奋下手毫不留情,五指也凶性大发完全不去防御,只顾疯狂砍杀,甚至有人拖着被剖出体外的肠子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直到双臂被斩,还挣扎扑向对手咬着对方的喉咙狂饮鲜血...人群当中钢刀断骨声不绝于耳,满地鲜血汇成溪流,淌进血池。
直到最后一名五指的人头被砍落在地,连片的血雨才缓缓落幕。发疯的秘捕追着滚动的人头连砍数刀,直到将其劈成了两半才瘫坐在地上。
疯狂可以暂时缓解恐惧,但是疯狂之后的恐惧却来得更为猛烈。所有人都跌坐在血泊之中,像是寒风中鹌鹑一样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就算是身边的人忽然没了脑袋,他们也只会捂着眼睛大声哭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