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柴想了一想,将货担挑起,道:“我上近前一些,尽量看个仔细再。”
冯亮拉住他,担忧道:“千万要心,不可硬来,苗头不对的话,就撤回来,不能让对方起疑心。”
多柴笑笑,“放心吧。我是羌人,相对来,更容易和他们亲近。”他在冯亮削瘦的肩上用力拍拍,挑着担子便走过去。
“哎,都来看一看啦,我家的货又全价又巧啦……”多柴边走边叫唤,肩上的担子悠悠荡荡,慢慢靠近了粮仓,守卒警惕的看了过来,多柴讨好的笑笑,立马停住了脚步。
叫卖声吸引了三五个行人过来,在摊子前挑挑拣拣。货担里有一个老人用来活动手指的石球,多柴早已瞄在眼里,趁着摊子前挑货的行人挡住了守卒视线,他找准了角度,迅速将石球抄在手里,便往粮仓处滚掷而去。
“啊呀,我的货!”多柴蹲下身子,隐在行人身后,看着那石球骨碌碌的,一路急速往粮仓大门里滚去,才作势惊叫一声,撒腿便追那石球而去。
多柴脚步迅速,几下便奔至了粮仓门前十来步处。门口士卒立马端起了枪,不让多柴再靠近,一个士卒手持大刀跑过来,喝道:“什么人,不准过来!快走快走。”
多柴手抚胸前,施礼陪笑道:“官差,在下乃是远方来的羌族兄弟。我是个游走四方的货郎,方才我担子上的一个石球,被人不心挑出了担子,一路滚了过来,我没有办法,才追了过来。”
他着,便往粮仓大门里指了一指。那守卒回头望一望,又上下打量一番多柴,面色稍霁,但仍然比较警惕,古板板的道:“你站在这里别动,你的石球,我去替你拣来。”罢,士卒转身便奔进粮仓去。
多柴站着不动,趁机抬起眼睛,引颈瞭望,目光灼灼一眨不眨的往粮仓大门里看,恨不得要穿透那一切阻挡物。
看了片刻,那士卒从粮仓里拾出了滚进去的石球,两步过来便往多柴手中一塞,挥了挥手,连连催促道:“走吧走吧。摆摊子也不要在这附近,没得给自己惹麻烦,快走。”
多柴忙头陪笑,赶忙回到货担旁,又作势讨价还价了一会,才对一众买家道声对不住,官差不让在这里做买卖,实在没有办法,挑起担子便迅速走开。
多柴多绕了几个弯,看看没什么异常,才不紧不慢的拐到了冯亮三人的角落。三人等的时间有些久了,心中不安,正打算叫祁复延过去看看,见多柴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几颗心也落了地。
“如何?“冯亮迫不及待的问道。粮仓是一定要摧毁的。但关键是怎么摧毁,还是要根据真实可靠的情报,来决定下一步到底怎么走。时间有些紧张,一刻也耽误不得。
多柴兴奋道:“我看的真真切切,粮仓大门内,就是一个很大的院落。全都是许多的木棚,然后一袋袋的粮食都堆在木棚里,摞的老高,也挨的很紧。都帅,依我的意思,如果用火攻,绝对能奏奇效!只要火能烧起来,我保证他们根本来不及扑灭。”
祁复延在旁边道:“火攻是个好法子。对付粮仓嘛,一把火就能烧他娘的干干净净。关键是咱们能混进去吗?”
“可能性极。”多柴兴奋神色一滞,他光想着能用火攻,而选择性的遗忘了怎么才能放起火来。
冯亮眉头深锁,问道:“粮仓防备如何?”
“严密的很。门口有十名士卒,我看到还有三五名士卒,在围墙外来回巡视走动。我站在大门往里看时,也看到不少士兵,在院墙内四下巡视。老实话,想混进去,难如登天。”
昝有弟有些沮丧,伸手在头上一阵猛抓,急道:“这如何是好。火一定要放起来,人却又不能进去,难道从天上往下扔火吗?”
多柴斜他一眼,直撅撅道:“我都看过了。这附近根本没有什么拔高的酒楼佛塔之类。要不然,爬到最层,从上面往下扔火把,最是简单快活不过。”
祁复延撇撇嘴,“这就是他为什么把粮仓修在这个空旷地方的缘故。人家那么笨?为防万一,他方方面面肯定都会考虑过。”
大家一时都没了主意。到底怎么才能把火起来,而且能四处都起来,这真是绞尽脑汁也觉得没法做到。
冯亮烦躁,却不好在属下面前失了方寸,只好闷闷道:“咱们先回那费摩甲家去,关上门坐着好好琢磨琢磨。”
“都帅,那地道咱们不去瞅瞅了?”
“不去。如今重中之重是粮仓。粮仓一烧毁,你有一百条地道,也不过是个摆设。反正咱们届时提醒主公,注意那座土山不就行了。”
冯亮如此,也很有道理。大家一时无话,只闷闷的跟在他身后,大家心事重重的往城西而去,在那内河边走了一遭,远远地看见有一个破败不堪的亭子,四人并不过去也不停留,又调转方向往费摩甲家走去。
走了一阵,祁复延腹中,突然发出“咕噜噜”一阵大响,便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也是清晰可闻。另三人一阵愕然,继而才醒悟过来,祁复延怕是饿的紧了。
沉闷的气氛被暂时破了些,大家不由好笑起来,祁复延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跟着呵呵了一阵。冯亮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光顾着使唤兄弟们干活,饭也没管饱。咱们买吃食带走吧。”
祁复延早就饿了,撑不住就准备开口了。现在正好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自告奋勇去买吃食,左看右挑的,便在一家包子铺前站定,转首将大家都招呼过来。
“诶,客官吃荤吃素?咱家的包子皮薄馅儿多,您尝尝您尝尝!”包子铺老板笑容可掬,见一下子围过来四个人,忙不迭挥手招呼。
一大片白茫茫热腾腾的蒸汽,带着扑鼻的香味,争先恐后的钻进了鼻孔里,紧紧的一把揪住了每个人的胃。
四个人的口水,登时就涌了出来。冯亮咽了好几口唾沫,忙道:“老板。按每个人八个包子算,你给我来三十二……”
他还没完,祁复延急急道:“我八个不够,我至少得吃十二个。”
冯亮斜睨他一眼,对老板道:“买四十个包子吧!”一转头见祁复延又要张口,冯亮便道:“你别话,我知道,都要肉的。”
店老板很是高兴,手脚麻利的将十个包子一份,用大荷叶包好,细绳一扎,笑容满面的将四份包子递了过来。冯亮略一思忖,又道:“再给我包十个肉的。”
祁复延眉开眼笑,道:“冯都……冯哥儿怕我吃不饱,又给添了十个。”
冯亮没好气道:“这不是给你的。这是给房东带的。”
三人一听,才反应过来,这是冯亮特地给费摩甲夫妻带的食物。那二人被紧紧捆缚,又堵住了口,这么长时间没得吃没得喝,也够难捱的。
店老板又迅速的包了一份。四人将五大份包子拎了,转身离开。多柴有些意动,边走边感叹道:“都帅倒有一份恻隐之心,属下很是敬重。”
祁复延和昝有弟二人,也皆是头赞同。冯亮沉默一会,道:“时候,和舅舅二人相依为命,有一年冬日,没猎到什么野物,家里余粮也不足,只好一天吃一顿。那一个冬天挨饿的滋味,到现在想起,还是记忆犹新。”
另三人,也都是穷苦低贱的出身,忍饥挨饿对于他们而言,自便是习以为常。冯亮的话,勾起了大家共同的回忆,于是一阵长叹短嘘,四人加快了步伐,想早些回到费摩甲的家中,坐下好好放松一下,吃饱肚子喝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