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里很安静,一切像是静止了,连刮在车门上的强风也那么不真实。顶点 23S.更新最快端木夜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甚至连呼吸频率也不变地握着方向盘,加速!加速!再加速!
他有多希望此时此刻木夕夕仍在身边,抓着他的手捣蛋,撒娇;他有多希望这飞驰的车能一路开到木夕夕身边,让他可以紧紧拥抱住那瘦弱的身体;他有多希望车子能驶入时光隧道载着他回到从前,回到他从没伤害过木夕夕的从前。
无论他如何将车速调到极限,老天似乎仍没有一点收走他生命的意思。端木夜平安地回到了家,从车窗中看见那冰冷空旷的大房子,一种由来已久,却总是潜藏在心底的寂寞,缓缓涌了上来,冒着白色的水泡,然后一个个破裂。
如果他是那种狠决地把自尊和骄傲看得重于一切的人,那么就该把林木夕夕这个人彻底从生命中抹煞,哪怕是自己做错了,悔不当初了,也绝不承认,绝不妥协。
如果他能将所有的错归咎到那些破坏他们婚姻的罪魁祸首身上,那么他就能找到喘息逃避的空间,放下心头负担,先利用一切将报复狠狠付诸于实践。
如果他有足够的善良,足够的宽容和心胸,只要木夕夕幸福就别无所求,那么他就该悄无声息地探听木夕夕的近况,只要知道她现在活得幸福,活得安宁,就心满意足了。哪怕一辈子只能默默地在暗处看着她,补偿着她,也无怨无悔。
可是,不是的!这些都不是他!他不是狠到能将感情从自己体内抽离的人,不是懦弱到明知一切仍只会逃避的人,更不是……无私到可以放开挚爱的人。所以,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想做,他只想快快找到木夕夕,快快把她拥入怀中,然后,永远永远再不放开。
即使……她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跟他一样深爱着她的孙亚齐,那个为了她可以献出生命的男子。
即使……他们已经生活在一起,他也……不会放弃!
曾经的那些错,那些悔恨,那些伤害,他可以将它们统统融入自己的骨血中,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慢慢体会,慢慢偿还给她。
端木夜一遍遍这样想着,痛苦、绝望却又充满一戳即破的乞求。可是在他用青白僵硬的手指打开车门,慢慢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脸上所有的脆弱、痛苦和悔疚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一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坚定,那种绝决使他原本就俊挺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隐隐绰绰的沧桑,是那种融合了孤绝心痛的沧桑,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种惊心动魄的俊美。
他用手机熟练地拨了个号码,是唯一不用寻找联系人,每次凭借记忆拨出去的号码。然后他用低沉的嗓音说:
“玄冰,帮我一个忙。给我两个月时间,我去找夕夕。”
他顿了顿,低沉的嗓音有种幽凉冰冷的锐意:
“这两个月,不要让裴俊凡和他相关的人离开a市一步。”
手机听筒中传来玄冰清冷的声音:
“你的意思是,让穆云不惜和皇宇杠上?”
端木夜笑了,那是玄冰很久没有听过的,张扬跋扈的笑声:
“不可以吗?”
玄冰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几分笑意:“可以。”
说完,毫无留恋地挂上了电话。
七天了,端木夜忙得昏头转向,之前虽然人在美国,可是他却一直在遥控指挥着,现在一下子要离开两个月绝对不是闹着玩的事。手头要暂时交接的资料很多,要下达的命令非常多,要做出的指示多得惨绝人寰。所以,他不能随随便便离去,否则凌天会垮掉。
他把自己当超人使用,每天在那张曾躺过木夕夕的床上睡不到三小时,然后就无比清醒地起来,继续工作。在那样的忙碌中,他总有种错觉。像他这样的人,不懂温柔,不懂浪漫,不懂怎么哄女孩子开心,还总是自以为是的伤害她,木夕夕还会回头选择他吗?
可是,如果他能赚很多钱呢?如果他能给她所有别人不能给的呢?优渥的生活,昂贵的礼物,遥不可及的梦想,只要她想要的,他都能给呢?那么是不是,是不是,木夕夕就会觉得其实他还是可以依靠的,他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一无是处?
七天来他的神色越来越憔悴,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动不动就会朝人大吼,公司里的人看到他几乎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工作还没交接好,木夕夕的消息也没有,只知道出境记录里先去了马来西亚,之后却什么也查不到了。连穆云的情报系统也只能显示,孙亚齐在他离开美国的当天从美国回到了a市,却没有他再次出去的记录。
怎么会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可是,穆云和凌天的情报系统何其庞大,却也只暗示了四个字——销声匿迹。
玄冰说过: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在公共场合出现过,就绝不可能查不出来。那么,除非她死了,除非她根本就不曾外出过,除非……有人帮她躲着自己,且手段高明地消除了一切行迹。
只要一想到这点,端木夜就烦躁得想要杀人,无论是因为哪个原因,他都觉得恐惧,恐惧到无法深入去想,否则就要崩溃。
端木夜埋首在工作中,双眉紧蹙,神色暴躁,直到手机铃铃响了起来。
他顺手接过,冰冷的机器中传来父亲温和的声音:
“夜儿,我们到了。”
端木夜发了好一会愣,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
“到哪了?”
手机似是被夺了过去,传来妈妈得意的声音:
“还能到哪,当然是到家了。你没听到铁门打开的声音吗?夜儿,我们想给你和夕夕一个惊喜……”
“啪!”端木夜猛地挂掉电话从位置上站起来,匆匆打开衣柜,开始打包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