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推开房舍,陈子昂极目远眺,只见远处赤霞万丈、旭日渐升,顿感胸中舒爽无比,长啸一声:
“看来今天,又是一个惬意的早晨啊。”
而在这时,远处却是走来一人,正是安图。
他见陈子昂兴致勃勃,立时笑道:“没想到陈将军如此勤奋,竟然这个时候就起床了?”
“哈!那归德堡尚未平复,我如何能够安寝?”陈子昂笑着回道:“更何况你既然置身于此,想必也是夙兴夜寐,忙于政事。只是不知阁下来的如此匆忙,却是所为何事?”
安图顿时露出一些羞赧,回道:“差点忘了。根据我曾经安置在归德堡内部的探子,他们早已经集结了归德堡、流井堡、木瓜堡、惠丁堡、安边寨、乌仑寨、洪德寨四堡三寨之力,准备明日时候攻打通远县!”
“哦?”
陈子昂有些讶异,旋即问道:“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有这般胆子,敢于和我们赤凤军作对?”
赤凤军驰骋天下,也就在蒙古大军这等横扫欧亚大陆的精锐之下败北过,对于那些流匪甚至是宋朝禁军,从来都是摧枯拉朽,直接将其击败。
未想到,那金无缺竟然敢正面挑上赤凤军!
安图回道:“大概他认为赤凤军主力被蒙古牵制住,所以无法动弹吧。否则,他如何会有这个胆子?”
“那倒也是!”
陈子昂略做思考之后,也有些无奈。
若是算起来的话,加起来他带来的五百余名士兵,还有通远县之中安图训练的三百家丁,也只有八百来人。
而对方集中了七个山寨的实力,每个山寨少的也有百八十人,多的则有五百余人,可以说兵力已经有接近两千人。
以两千人的兵力攻打八百人的县城,难怪那金无缺有此想法。
陈子昂双眉蹙紧,又问:“那以你的意思,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这不是先前攻打怀安镇,毕竟三堡之力加上他带来的虎蹲炮,实力远超过怀安镇。
仅有八百人的通远县,在这次的战斗之中,可是处于下风。
安图道:“我等和对方差距实在太大,若是直接对抗,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认为,若要铲除那金无缺,需得以请君入瓮之计,方能彻底击败对方。”
“请君入瓮?那你准备如何操作?”陈子昂稍作思考一下,心中已有定计,却不知晓安图又是什么打算。
安图腼腆一笑,却是有些迟疑了起来。
“这个,只怕要麻烦你一下。毕竟此计若是没有你的配合,实在难以成功。”
“哦?那你说来听听?”
陈子昂眼见安图这样说来,更是好奇起来,对方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安图顿了顿,偷眼看了一下陈子昂,见其并未发怒之后,又道:“那就是诈降。”
“诈降?你是说,让我诈降?”陈子昂有些不屑,显然对这个计划充满抵触。
他素来以忠诚自居,又岂会做出这等投降之举,即使是伪投降也不可能。
更重要的是,那金无缺也非愚蠢之人,又岂会相信他的话?
安图摇摇头,回道:“不,是我投降!只不过到时候需要你配合一下,陪我演一出戏。”
“你投降?”
听到这话,陈子昂这才了然,上下打量了一下安图,问道:“难道你打算拿我作为人质,骗取对方的信任?”目光之中,却透着几分警惕。
他也非傻子,若是这安图暗中下手,那自己岂不是死的不清不楚的吗?
至于效仿荆轲刺秦当中樊於期之事,更是不可能!
安图面有无奈,坦然回道:“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若是别的只怕无法骗过对方。”
陈子昂一时沉默,那两千兵力对赤凤军等人算不了什么,若是当真对垒上,就算是一只百人级别的小队,都可以轻易将其击溃。
但他们手中之人,不过是土匪联合罢了,既没有充足的火器供应,也没经过相当长时间的纪律训练。
以八百人对阵两千人,实在是太困难了。
“陈将军,不知你打算如何行事?”安图见陈子昂一直沉默,又是逼问了一句。
陈子昂这才抬头,张口回道:“此事我尚需和他人商议一下,还请你稍等片刻。”
安图道:“先生有所担心也是应该的。”随后露出几分忐忑,又是请辞道:“而且你也知晓,那金无缺明日时候就会来犯,我还得抓紧时间修补城防,以免到时候被那家伙给灭了。”
“无妨,你先回去吧。”
陈子昂忧心忡忡,挥挥手示意安图离开,自己则是愁眉紧缩,却不知晓自己现在又该如何行事,才能够度过这一劫。
回到房舍之内,其余人也陆续苏醒过来,更见到那安图离开的身影。
见陈子昂回来之后,白崇义有些紧张,问道:“陈将军,那安图找你,所为何事?”
“你见到了?”陈子昂见白崇义承认了之后,便将自己之前和安图所谈论的事情尽数托出,一点也没隐藏。
对于这些随着他打生打死的战友,陈子昂想来认为没什么需要隐藏的。
谁知晓,那白崇义听完之后,却有些焦急,连忙劝道:“陈将军,你可千万别答应他啊。”
“为何?”陈子昂笑道。
白崇义解释了起来:“你也知晓,那安图乃是安丘之子,和我们有杀父之仇。正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正是因此所以我们才要小心翼翼。”见引起众人的关注之后,又是直接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他今日提出这个计策,只怕起目的并非为了铲除金无缺,而是为了杀了我们,为父报仇!”
“这个,却也有这个可能。”
陈子昂点点头赞同道,而这个也是他之所以婉拒安图提议的原因了。
在无法确定安图的目的之前,他可不敢贸然听从对方的安排,进而导致整个计划全盘失败。
“但是仅凭我们手中的实力,若要对抗金无缺,只怕是不可能的。”袁武插嘴道。
他这一说,也勾起众人懊恼,一个个全都唉声叹气起来
那金无缺也不知晓什么来头,一身功夫远超众人,在众多山寨之内排名第一,否则如何将归德堡发展到近万人程度?
他们三人若非投入赤凤军麾下,否则也绝不会生出挑战金无缺的心思来。
陈子昂也了解这一点,对于那安图的计划稍作思考了一下,却也露出几分赞同来。
“若是这样的话,那安图的计划倒也有一些成功把握!”
“但安图若是暗藏心思,以此计陷害我们呢?到时候没了你,只怕我们也是独木难支。届时莫说是铲除金无缺,只怕我们也要折在这里了。陈将军,我们可不能冒这个险啊!”白崇义苦劝着,却也希望陈子昂不去冒这个险。
陈子昂心知白崇义乃是好心,但却知晓铲除金无缺迫在眉睫,为了扫清赤凤军后患,他必须要尽快将这件事情处理完毕。
于是,陈子昂下定决心,诉道:“但若是不采取这个计策,我们一样也难以成功。”
“难道你真的打算执行此事?”白崇义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劝阻。
陈子昂点点头,回道:“当然!毕竟此计能够一举铲除金无缺,我自然打算搏一搏。”见众人忐忑不安,他又是吩咐道:“当然,你们也放心,我也不会全然相信那安图的。”随后咳嗽一声,唤起众人的精神之后,又道:“白崇义!”
“什么事?”
白崇义身子一震,连忙回道。
陈子昂自腰身取下一枚铁牌,交给了白崇义,吩咐道:“你现在速速离开通远县,前往庆阳府,只需将这铁牌交给段峰段参谋,他便知晓此事。到时候,若是没有听到我的消息,你们立刻派出军队,酿那金无缺如何厉害,也决计不会是我们赤凤军的对手。”
白崇义连忙阖首:“我知道了!”随后便自府邸之中走出,一路朝着那庆阳府奔去。
见白崇义离开之后,陈子昂这才感到放心。
就算是自己当真陷入安图陷阱之内身亡,但庆阳府得到消息之后,也定然会派出大军,将安图和那金无缺彻底铲除。
袁武却是有些忐忑,问道:“若是白崇义半路发生状况,无法将消息传给庆阳府呢?”
陈子昂笑道:“所以我才令白崇义亲自前去。以他的武功,若是和金无缺等人对阵或许差得远,但若要从此地逃出去,却是要轻松许多。”随后却是一脸严肃,对着张德、袁武两人珍重吩咐道:“而我到时候若是被安图给‘擒’住之后,你们两人也莫要挣扎,立刻从城中逃走,逃得越远越好,直到看到我发出的烟花,再重新回城。知道了吗?当然,若是没有见到烟花,那就立刻前往庆阳府避难。有白崇义在,你们三人自然会安然无虞。”
“我们知晓!”
张德、袁武两人立刻俯首一拜,对陈子昂这人也是钦佩不已。
能够拥有如此之多的侠义之人,也难怪那赤凤军能够成长到今日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