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轰然巨响中,红色蜃楼与白色水墙撞在了一起。
下一瞬,整个白酒湖都被红色和白色笼罩了起来,尤其是湖中心位置,岸上的人就是眼力再好,也绝难看清其中情形。
惊天巨响之后,红色和白色光芒迅速褪去。湖中心显露出一叶竹筏。
有三人赫然对立。
一袭白衣,一袭青衣,两人分别站在竹筏的首尾两端。
两人正是秦昊气和宋玉尘。
而站在竹筏中间位置,将两人隔开的却是一袭灰衣。
灰衣白发苍老样,且微微驼背。
不是别人,正是儒家掌门陆布铭是也!
除了陆布铭之外,宋玉尘和秦昊气两人的衣裳都被打湿,而相较之下,又属秦昊气更加狼狈一些。
秦昊气头上玉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湿漉的头发凌乱的垂落在肩后,或者贴在脸上。
但秦昊气脸上的神情仍旧淡然。
“学生秦昊气见过掌门。”秦昊气躬下身子,对着老艄公模样的陆布铭恭敬行礼。
宋玉尘听了之后微微惊讶。
虽然猜到这个老艄公绝不简单,但委实没想到他就是白鹿书院的现任掌门。
陆布铭拿眼睛看向秦昊气,眼神轻柔的将这位书院风云学子打量了一遍。
陆布铭先是了头,但随后莫名的摇了摇头,同时轻轻叹息,沧桑脸庞上显有惋惜之色。
陆布铭看得出来,以面前这个学子的惊艳天资,只要他肯埋首于儒道,最多半个甲子,定然可以以儒入圣境。届时,天下黎民苍生便可多一分福泽。
但他却偏偏走了伪儒这一旁门左道,等于是葬送了自己的圣路,不免让人惋惜。
陆布铭轻声道:“欲速则不达,你要是愿意的话,我这个老头子可以帮你去伪存真。”
秦昊气听了当时就微微一愣。
老掌门讲的风轻云淡,但若想要给他剔除体内的伪境,肯定是要耗费很多的修为,而且这个过程凶险万分,老掌门有可能受到反噬,甚至可能会对他的圣境造成损害。
秦昊气没有丝毫犹豫,他拒绝道:“学生在此先谢过掌门好意,但学生有自己的选择。”
陆布铭轻叹一声。
秦昊气微微犹豫了一下,道:“掌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陆布铭轻轻了头。
多年前,书院遭遇风雨,白酒湖上有学子翻船跌落入水,他在岸边出手,弄来一根大龙卷,将落水学子卷到了岸上。而这一切正好被秦昊气瞧见,之后,估计是为了确认他的身份,秦昊气时常跑到白酒湖旁偷偷窥探于他。
在那个时候,陆布铭就猜到了秦昊气的身份。
秦昊气问道:“既然掌门早已知道了我的一切,那为何......”
陆布铭道:“你是想问那为何我不将你逐出书院?”
“学生刚才确实有此疑惑。”秦昊气道,“但现在学生知道了。”
陆布铭轻轻叹息。
两人了一通,结果又绕了回来。
“诶,老头,我可是你们书院的贵客,但你的学生却欺负于我,你这个做掌门的,也不管管?”
陆布铭与秦昊气正陷入默然的尴尬的时候,宋玉尘忽然似笑非笑的道。
陆布铭将目光瞥向宋玉尘。
陆布铭笑道:“宋公子这话的就不厚道了,刚才情形老头我在岸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宋公子那一壶力气可不呐。”
宋玉尘脸不红心不跳,嘿嘿笑道:“陆老掌门过奖了。”
宋玉尘嘟囔道:“谁叫你的那些个学子也不先认准了人,就把人一通大骂。”
对于青州方家的方显童于这几日要挑战书院的事情,陆布铭也算是多少听了一些。
陆布铭打趣道:“宋公子应该庆幸他们没有认准人才是。”
纵然是脸皮厚如他宋玉尘,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得微微脸红。
不过也是,要是让先前的那群学子知道他就是晋阳宋家的宋玉尘,估计下场不会比刚才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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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岸上学子看来,湖中三人站在竹筏上,也不知道在些什么,了老半天也没见有什么动静。
学子们议论纷纷,尤其是对那个老艄公,即便刚才亲眼见到,但仍旧不敢相信。
而这时,包括方涵方老夫子在内的四夫子,全部问讯赶到了这里。
四个白发老头自然知道那老艄公其实就是老掌门,见到湖中情形,四老头自顾找了一张竹筏,不顾学子们的劝,非要往湖中心划去。
竹筏上,在四夫子中排第二的刘珙脸色难看之极。
也难怪,秦昊气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一直以来,刘珙都对他寄予了厚望,希望他能证道成圣,然后教化天下黎民。
但此刻,却传来晴天霹雳的噩耗,他的这位得意弟子竟然走了旁门左道。
方涵瞥见身旁的刘珙一脸怒容,想要劝,但终究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其余两个老夫子也大抵如此。三人对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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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四个老头就来到了湖中心,还没有完全靠近,刘珙就举起手中的竹竿,朝着秦昊气打去。
秦昊气不闪不躲,头被一竿子打了个结实。
胸腔怒火的刘珙没有一丝手下留情,而身为弟子,秦昊气毫无抵抗,脑袋当时就被打开了花。
鲜血从他的头发里流出,然后滑落脸庞。
原本气质脱俗的秦昊气登时变得瘆人。
其余三个老夫子也没想到刘珙居然真的全力打了下去,见到秦昊气头流血,三人不由得惊呼出声。
就连刘珙自己也是一愣。
他先是有些自责,责怪自己出手太重,但瞧见秦昊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昊气,你实在是太让为师失望了。”刘珙心中有怒言万千,但到嘴边,又吐不出来。到头来,只能出这么一句。
秦昊气轰然跪下,对着刘珙磕了重重的九个响头。
从头到尾,秦昊气都没有一句话。湖中心安静的吓人,除了秦昊气磕头时候发出的声响。
宋玉尘袖手旁观。
白了,这是人家自家的事情,他一个外人,不便插手,他也没有理由插手。
虽刚才秦昊气对他生死相向,但宋玉尘更愿意把这看作是一次切磋。尽管这个切磋的度显然过了。
起来宋玉尘还得感谢秦昊气,要不是他的话,宋玉尘也不可能白白得到陆布铭丢出的便宜。
只不过让宋玉尘有些担心的是,这个深不可测的老儒圣恐怕是窥破了他的真实身份。老头刚才慷慨赠予儒家感悟,未尝没有要与宋玉尘交好的意思。
当然,这也可能还是他宋玉尘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定人家老儒圣就是如此仁慈大方。
刘珙气得不行,气得连了四五个“好”。
九叩之礼,于文人师徒之间而言,无非就是入学拜师,和恩断义绝。
秦昊气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今日之后他就要离开白鹿书院了。
果然,九叩之后,秦昊气大踏步迈出了竹筏,身形在湖面上一掠再掠,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消失在了书院的山门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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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门前
一个二十六七年岁的英俊公子哥怒马鲜衣,来到了山门前。
身后,还跟随有两个身形高大的中年汉子,汉子一呼一吸间藏有门道,显然是修为不弱的内家高手。
山门处,立有一块石碑,石碑上写着“遇碑下马”四个朱漆大字。
英俊公子斜眼瞥了那石碑一眼,但并没有要下马的意思。
他冷笑一声,道:“今日我就让那狗屁四夫子下马。”
言语间,英俊公子意气风发,脸上清冷傲气逼人。
他之所以如此自傲,自然有他自己的资本。不为其他,只因为他姓方,且来自青州。
不错,他就是继晋阳宋家才子落寞之后最显风流才气的方显童!
方显童扬起马鞭,就要策马从石碑上踏过。
就在这时,山之上,一袭白衣如云,向下快速飘来。
两个汉子似有所觉,猛然抬头。
但短短一个呼吸的功夫不到,那袭白衣就从山下到了半途,赫然是朝着他们而来。
两人神色登时变得凝重无比,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其中一个用刀的汉子更是本能地将腰间长刀抽出了三寸。
约莫是发现了随从的异样,方显童也猛然抬眼。
下一瞬,那白衣来到了近前,满脸是血,好不狰狞恐怖。
方显童当时就吓了一跳。
“不好,公子心。”一汉子忽然惊呼出声。
同时另一个汉子已然抽刀出鞘,高举过头之后猛然朝前劈去。
但白衣陡然加速,三人都只觉得眼前有道白影闪过。下一瞬,方显童惨叫一声,整个身子被人从马背上打飞。
一声沉重的撞击声中,方显童摔到了一丈开外的山道上。
只见他脸上有一个血红的巴掌印,血印很快就由红转紫,再转黑,五根手指清晰可见。
而方显童早已被打昏了过去,躺在石阶上一动不动。
身穿白衣的秦昊气身形从旁掠过,只留下冷冷一句:“遇碑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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