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奎,不管你信与不信,两年前的那件事不是我做的,今天这件事,同样不是。”
手上的敲击声乍停,好似凝结的氛围被突然打破,肖建年一直绷着喜怒不形于色的脸陡地松懈下来,缓声言道。
这听着熟稔热络的口吻,肖建年唤得很是自然,语气里还夹带了几分温情,就像两人私交极好一般。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不过,那是曾经。
肖建年与严奎,曾是帝都卫视的黄金搭档,一人眼光毒辣逻辑缜密学富五车且精于人事,是帝都卫视的黄金左脑;另一人博闻强识,想象力与创作力超群,对国内外的艺术史都钻研颇深,是帝都卫视的黄金右脑。
曾经,仅作为政治喉舌的帝都卫视,后来,却是渐渐摆脱了头重脚轻的局面,补足电视剧与综艺上的短板,与地方卫视展开了全方位的角逐,令业界为之哗然……论首功,则非他二人莫属!
只可惜,大概应了那句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的俗语,曾经默契无间的两人在一夕之间就宛如陌路,许多摆在讨论桌上的合作项目,也就此胎死腹中。后来,随着两人分别登上帝都卫视台长与副台长的高位,彼此间的隔阂更是犹若天堑。
“嗯。”
严奎了头,依旧是那副不置可否的态度。
“唉……”
叹了口气,习惯性摸到桌边烟盒的手,略微僵住后又缩了回来。严奎,他闻不得烟味。
“这次的事,我会帮你压下来,但是《隐藏者》的特辑播放,要么播放时间上你再作调整,要么,就砍掉吧。总之,《完美特工》必须照常播放!”
肖建年的语气先前还很温和,但说到《完美特工》时,却是斩钉截铁丝毫容不得置喙。
“果然,这才是你的目的。”
严奎慢悠悠道,古井无波的眼神里忽然浮现出一抹悲悯。
“你想捧他做下一个——他,所以,他就必须拿到这个最佳新人。”
严奎说话的口气很是古怪,话语中的他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显然,坐他对面的肖建年是听懂了的。闻言,肖建年轻轻颔首,道:
“还是你了解我,所以,你是故意把《完美特工》的大结局时间延后的吧?如果这个大结局不放送出来,说不得金镜奖真会迫于舆论压力改了最终的得奖者。我早该猜到,你是有意在阻拦我,明明……”
话到一半,肖建年停住了,和聪明人说话,又哪里需要多费唇舌。
“但我还是没有拦住你。”
扯了扯嘴皮,权作笑意,严奎的语气淡然。
明明,《完美特工》的大结局能史上留名,作为这个系列的出品方与制作方,帝都卫视同样与有荣焉,有着长远利益。明明,在金镜奖颁奖礼出来前播放,恰到好处的噱头能拉升极高的收视率,且对之后接档的电视剧也有颇佳的引流效果,当中蕴含的广告效益更是不菲,短期收益也能飙升。
这两,严奎当然清楚。
可他同样清楚的是,上午那起斗殴事件,即便不是肖建年暗中作祟,未必他就不知情了。而有些时候,鹬蚌相争,得利最大的不正是看似置身事外在一旁坐视不理的渔翁么?
“阿奎,他不是祝皓。”
这个新人奖,他也未必就不想要!
一双眼牢牢定在严奎身上,肖建年的语气忽而转变,有几分沉重,还有几分被按捺住的怒意。
“我知道。”
严奎轻轻了头,抬眼直视肖建年那双突然复杂起来的目光,他再度笑了,不再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所以,我也只是顺势而为这一次,今后如何,就看他的命了。”
“嗯。”
肖建年沉吟片刻后,又道:
“对了,你弄来的那个《在一起》,给下面提提,看能不能让他做固定嘉宾。”
“我知道了。”
严奎那张刚有生色的脸又恢复到了一种木然的状态,语气不咸不淡地应道。
这就是肖建年的手段了,肖建年为他压下斗殴的事,他再给薄锦辰开个后门,这是场摆明了的利益交换。偏偏,按肖建年的一番话下来,就像是他在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拯救着迷途羔羊,情理都教他一人给占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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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生活里的英雄梦想。”
颜墨家的客厅里,听说了上午帝都卫视前的群殴事件后,薄锦辰姿态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慢悠悠道。
正抿着果汁的颜墨,手里一抖,表情古怪道:
“你是说那群大叔?”
眉头轻微皱起,颜墨倒也理解了薄锦辰的语意。
生活中已沉浸于柴米油盐的平淡,通过影视等作品里,主人公跌宕起伏的人生,做为精神食粮来满足自己的yy,说起来确是无可厚非,只不过……
“打人总是不对的,何况还是打女人。”
颜墨的话语里有一丝不满,显然对薄锦辰的说法并不赞同。
“不屈不挠女战士,英雌何须问芳龄。”
深邃的眸子间划过一道促狭之色,薄锦辰朗声笑道。
“你这小子。”
瞧薄锦辰就差没拊掌大赞的模样,颜墨哪还不知他是在故意打趣自己,鼻子里没好气的哼哼了几声。
“不过,这样一来,帝都卫视应不至于在一意孤行,我再疏通疏通下关系,看能不能让《完美特工》的大结局提前。”
嬉闹过后,颜墨稍稍正色道。
“但愿。”
躺在沙发上的薄锦辰依旧是那副慵懒倦怠的模样,说起话来,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
“你倒是优哉游哉。”
旁边的颜墨忽而变了脸色,语气微酸道。
他当然清楚这小子不是真的漫不经心,但看这小子身为当事人,竟然是副比自己还清闲的模样,到底有几分不忿,就像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一般,有够难为情的。呀,呸!他才不是太监呢!
“尽人事,听天命。”
望向自家一脸郁闷的经纪人,薄锦辰挑挑眉,又笑道:
“何况,我还有一位兢兢业业的经纪人不是?颜哥你能者多劳嘛。”
莫名,颜墨觉得自己似乎被抓了壮丁,像是……被欺负了?